這話雙方都懂。
此時法洛斯王國與海族之間的戰爭雖然陷入僵持,但這種僵持只是整體來看的,如果精確到王國最基層,那么就能發現,法洛斯境內臨海或是靠近那些河道的領地內,每天都有混亂與廝殺誕生。
只不過王國的制度讓王室并不直接管轄境內的大部分領地,所以這種損傷也不怎么直觀。
這種情況下,有著大量渾水摸魚的事情發生,也有無數野心家們想要趁此機會牟利,或是將水攪渾,或是編織著各自的陰謀。
就連伯尼這個始作俑者,也都不能確定目前到底有多少只手伸進這場戰爭中來攪動風云,比如說今天這場刺殺,他就不了解背后是否另有隱情。
災難般的大環境注定會引發秩序的混亂,未來這種不能把控的現象會越來越多,伯尼能做的,唯有保證大方向的正確,細節方面根本顧及不過來。
“誰也不能確定幕后的手到底有幾只,也不能肯定這些手想要的東西都是什么。”凱瑟琳手指劃過胸前一縷金發,意有所指地道:“但我認為我們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
裙下小腿交叉微翹,另一只手倚靠伏在教堂長椅上的她并沒有擺出太后姿態來,同樣也沒顧及目前這個話題是否有些交淺言深。
她這種模樣可以看做是不拘小節,但同樣也能看做是凱瑟琳并不在意伯尼會不會因此而看低了她。
“什么程度的打算才是最壞的打算?”伯尼倒是很配合。
“法洛斯王國與海族之間的對抗失敗、有光輝之地以外的敵人入侵、周邊盟友國家自顧不暇,不能提供給我們支援的同時,還將分散教會援助的力量。”
凱瑟琳舉了幾個列子,“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這種局面已經可以預見的到,所以阿利克主教認為,如果事情真到了這么糟糕的境地,我們該如何去做?”
當然是按照計劃來做。
伯尼暗暗心想,表面上沉吟了片刻,然后說道:“祈禱倫農庇佑,依靠法洛斯人自己。”
“神佑法洛斯。”
凱瑟琳聞言冷笑地回答:“可惜法洛斯人自己不中用。”
說起這話來她倒是沒什么顧忌,伯尼不是法洛斯人,她也不是法洛斯人,不存在觸犯誰民族自尊的問題。
“為什么這么說?”伯尼仍舊很配合。
“法洛斯人并不團結。”
凱瑟琳毫不客氣地道:“王室掌控的領地我可以直接去進行干涉,但王領之外的地方,我們根本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
“王國中東部,赫伯特公爵裝病不起,北方格蘭特公爵面對臨近領地被屠殺的現象始終縮在自己的龜殼城堡里,不肯出兵支援。南方的查理家族甚至趁此機會開始高價倒賣起了糧食……”
她接連說了好幾個大家族的名稱與行為,隨后話鋒一轉,“這些暫且不提,就算是在腳下這座城市,出工不出力甚至陰謀反對王室的勢力都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阿利克主教,您覺得這種情況下,法洛斯人能夠在災難當中堅持多久?”
“同時就算所有法洛斯人能夠團結一心,在未來面臨一些可能出現的更大災難之前,我們這些大部分由普通人構成的世俗階級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最后這句話顯然是對方此次邀請伯尼會面的真正目的,然而伯尼聞言后卻并未作答。
“我有一位好朋友曾經說過一句話,披麻救火,惹燃燒身,希望能對您有所啟發。”凱瑟琳意有所指地說,恰巧有王室護衛匆匆前來匯報了些什么,她于是很干脆地告辭離開了這里。
伯尼遂將目光重新看向了教堂深處的那座天使雕像。
披麻救火,惹燃燒身……
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隨后突然蹙眉。
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