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能夠與太華元嬰相持甚久的黑袍人卻恭謹地跪在巖石上,不敢出聲,不敢擅動。
唯一能做的,就是伏低做小,傾聽前方男人的言語。
男人的語氣帶著股懶洋洋的味道,似乎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不值得使他投以半分關注。
事實上,在黑袍人的觀念中,面前的特使確實是這樣的一個人。
小到金錢,大到生死,在這個男人眼中都比糞土更不值一提。
不管金錢的數額是多么龐大,不管赴死的修者有多少,境界有多高,都不能讓他出現半點動容。
對任何事情,他都冷漠得像個看客,仿佛和這諸界隔著曾看不見的厚厚障壁。
他的表情并不愁苦冷峻,反而常常帶著禮貌的微笑,可這微笑并不能給熟知他名諱的人帶來任何溫暖的感覺,只會叫人覺得膽寒和驚懼。
但今天有所不同。
自從這位特使大人被譴派到附近諸界域開始,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問起某件事情。
“是你嗎?”
簡單到像是隨口一說的追問,卻讓黑袍人冷汗涔涔。
像是有一股攜著鋒銳意味的寒氣,吹進全身的骨縫里,難以承受,叫人如處冰窖。
于是他連忙否認:“絕對不是屬下,是陳當!是他動用的玄十三號!他說過了這個坎兒,他就能平步青云,所以不惜聯系了久未有動靜的暗子,得到了芒山的消息!”
玄十三號,是一個代稱。
正如當如銜尾蛇中,曹長明所持的玄鳥令牌,進了組織之后,便要將本名藏在心底,以代號示世人。
在這里,玄十三號便代表著一名隱藏極深的暗子。
黑袍人并不清楚,特使大人為什么會突然詢問起這樣的一件小事,但于無數次險死還生中鍛煉而出的直覺卻令他矢口否認。
并且暗中告誡自己,今日之后,絕對不能在任何地方,透露出關于此事的口風。
半點也不行。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所以假如要規避不可承受的后果,就必須從源頭上禁絕。
“陳當已經死啦,他留在我那兒的命牌昨天碎了,倒省得我去找。”
羽十封靠在巖壁上,細細地用一柄黑色小劍磨指甲。
名義上來說,陳當與這名黑袍人都是他在此界的屬下,但對陳當的消亡,他卻半點不在意,完全沒有追問兇手的意思。
甚至還隱隱有些惋惜。
惋惜不能親自動手。
“對了,你的工作完成的怎樣?”
直到最后,他才提及了本職,詢問黑袍人的工作進度。
“已經完成了,正要銷毀地圖,請大人過目。”
黑袍人將頭壓得更低,雙手奉上一只與陳當百寶囊相仿的布囊。
只要按照尋常方式,像取出尋常物件那樣將地圖取出,便能夠完成銷毀的過程。
極為簡單,只需要一點點真元,再心念一轉,就能夠完成最后的收尾。
而今天這件事情,也將以自身安然無恙的結果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