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風呼嘯,冷風裹挾著晶瑩的雪花肆無忌憚地侵略著室內的溫暖。
緣衣握住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她低頭輕啜了一口熱茶,鴉黑的眼睫上下輕輕扇動了幾下。白茫茫的熱氣模糊了緣衣的雙眼,時隔多年再次聽到的名字,恍若隔世。
緣衣安靜了好一會兒,君旻以為她不會理睬這個問題了,卻聽見緣衣飄忽的聲音傳來:“所以呢?”
君旻一愣,什么?
緣衣抬頭,因為熱氣的緣故,她臉頰通紅,眼睛被水浸的越發水潤,涼涼道:“所以呢?因為是他留給我的,所以我得留著那枚玉佩一輩子?永遠記得他的恩情?然后日復一日地在對不起他的愧疚中度過余生?”
緣衣的眼睛很亮,她又擅長冷著臉,直勾勾地盯著人的時候總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但是緣衣此刻的眼睛里藏著與以往不同的情緒,往日冰涼的眸子現在像是多了一團黑霧。君旻仿佛能透過黑霧,看到盡頭深處,緣衣雙手抱膝,蜷著身子。
她很難過。這是君旻見到那幅畫面的最先蹦出來的想法。
緣衣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君旻,整個人顯得十分咄咄逼人,似乎是想要君旻給個答案,但是君旻卻知道緣衣并不想讓他說出什么來。
果然,沒過多久,緣衣就收斂了身上咄咄逼人的鋒芒,臉面向窗外,任由寒風刀子一般割在自己的臉上和雪花落到她如玉的面龐化成水滴緩緩留下。
從君旻的角度看過去,那水滴更像是緣衣的淚珠。那瞬間,君旻心中突然多了些怪異的感覺,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的擰了一下又一下,泛著刺痛,不同于往日因為嫉妒而感到的難受,此刻他疼的無比清醒,也前所未有的心疼著眼前的這個姑娘。
他后悔了,后悔操之過急早早地提到離墨了。
寒風趕走了緣衣身上的鋒芒,也驅除了緣衣眼底的悲傷,她閉眼又睜眼,淡淡道:“我沒事,你......”
“出去吧”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君旻溫暖干燥的手掌輕輕拂去了緣衣面上的水滴,這個動作就像是一個機關,把緣衣即將說出口的話徹底關在了嘴里。
指尖觸感滑嫩,但是君旻一觸即收,并未多做停留。他看向有些發愣的緣衣,笑道:“師父,如果你不想說,那就不說了,不要為難自己。”
溫熱的感覺在臉上轉瞬即逝,緣衣卻像是被什么攝了心魂,面上表情久久沒有恢復正常。
君旻這才覺得不對,他輕輕地推了推緣衣,試圖喚回緣衣的心神:“師父......師父?”
像是黑暗中終于多了一絲光亮,喚醒了被夢魘住的人,緣衣眼睛微不可見的往里一縮,從剛才的晃神中醒了過來,入眼的卻又是君旻明晃晃毫不掩飾的關心。
君旻看到,緣衣頗有些慌亂的快速拭掉了臉上的雪水,玉白的小臉緊繃著,像是覆蓋了一層寒霜:“我有什么好為難的。我不說,是因為你不配了解我的過往。出去。”
這話說的很難聽,任憑誰陪了一個人那么久,卻被說不配了解她的過往,都會感到難過。君旻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了失落難過的表情,低頭用著微不可聽的聲音應了聲是,隨即起身準備離開房間。
卻又在伸手碰到房門時停了下來,緣衣低著頭,目光落在已經涼了的茶水上,糖葫蘆抬眼看著君旻,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甚至隱隱的想是不是君旻受不了這女魔頭的壓迫,要起身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