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被君旻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一眼,腿都軟了,在那里哆嗦了半天,哪里還敢說什么反對緣衣的話。
跟隨兩人前來趴在墻頭上曬太陽的糖葫蘆無聊地打了個哈欠,不明白這群人有什么好爭的,那張家姑娘本也不是為了陳安豐死的,談什么“直教人生死相許”?
糖葫蘆這邊鄙視著無知的凡人,城門口一片混亂。逃難而來的人擠在城門,大嚷著:“大楚皇帝死了,快讓我們進去。”
守城的將士不讓進,逃難而來的人像是下一刻后面就有敵軍要趕到將他們全部殲滅一樣,一個個爭先恐后地推搡著,人數龐大,士兵竟隱隱有些抵擋不住。
陳禮于城墻上遠遠地看見了,臉色鐵青,吩咐身旁的士兵道:“你去通知兩位當家的,讓他們速來城門口。”
被抓住的士兵儼然還沒有從大楚已經亡了的消息中緩過神來,臉色慘白,直到被陳禮揪著領子晃了好幾圈才猛地點頭道是,連滾帶爬地找李虎和王予之去了。
陳禮轉身低眸,身體踉蹌了一下,雙手扶住城墻,眼底含著深意。
大楚亡了這個消息也讓他有些震驚,但是不可否認內心深處隨之而來的是不易察覺的喜悅,大楚亡了,他們就可以起義了。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天下也不是只有那些王侯將相才能追逐的。
陳禮緩緩抬頭,目光冷然又帶著些憐憫地看著城樓之下混亂的百姓,眼底卻是掩藏不住的野心。
城下百姓掙扎著妄圖穿過這堅硬的城墻,去尋求城墻那邊的安穩生活,但是他們一路從南方逃難至北方,能活著已是實屬不易,如何能推搡過這群年輕力壯的士兵。
人在死亡面前總是有著出乎意料的力量的,明明是一群骨瘦嶙峋的流民,卻硬是撐過了陳禮又加派來抵擋他們的士兵,眼看著要沖到城門口了,門軸滾動發出了咯吱的聲音,城門從里面被打開了。
畫面仿佛被定格,眾人傻愣愣地看著一個壯漢騎著高頭大馬肅然地緩緩朝他們走來。
“吁”,李虎拽住馬韁,按照王予之所說,翻身下馬,對著一群百姓行了個大禮,“如今正逢亂世,城門管控嚴格,還望各位見諒。”
李虎這個操作著實震驚了眾人,一時間眾人竟不知道該怎么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但是都都十分有默契的捏緊了手中的包袱或者武器。
原因無他,實在是李虎一臉兇相,即便是作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看著也不像個好人。
這一年大楚遭受的又何止是戰爭,年初南方一場瘟疫徹底重傷大楚,也重傷了這群世代住在南方的人。幸存的人還未來得及過上安穩的日子,戰爭一觸即發。
大楚亡了,他們一路逃難而來,受過多少苦難和苛責,已經下意識地對外人提防了。
李虎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心里已經將王予之罵的狗血淋頭了,明知道他不善這些場面活,卻還讓他來,什么美名其曰對他名聲好。
李虎雖知道王予之是為他好,但對他來說,其實無論是他的還是王予之,都是沒有區分的。
李虎思緒亂跑,人群中卻出現了一些瘙動,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哭了,婦人抱著孩子,苦難雕刻的臉上滿是絕望,只能用最無用的話語安穩懷中的孩子:“娃娃乖,爹爹待會就能找到吃的了。”
這話一出,周圍安靜了一瞬,幾個前面鬧的最兇的大漢都紅了眼眶,他們哪來的吃食?
李虎自認為自己已經是鐵石心腸了的,但是見到這場景也不由有些可悲,嘆息道:“眾位可以進城,我們也可以為眾位找地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