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危險,芬奇,你沒有必要這樣做。”里瑟轉著輪椅,湊到了被書籍和電腦簇擁的哈羅德·芬奇身邊。如果他是蝙蝠俠,那么芬奇就是阿爾弗雷德,只不過兩人的富有程度卻與漫畫中的內容相反,薩姆恩·肖不止一次用這件事來調侃他們。
這不是里瑟第一次中槍了,但懲罰者是專業的,和他一樣專業。他知道哪里中槍能讓人無法行動,所以里瑟的膝蓋遭殃了,膝蓋可沒有防彈衣可以穿。上一次芬奇先生贈送的圓圈坐墊這次總算派上了用場,只不過里瑟先生仍舊一臉抗拒,他認為這東西實在是有點羞恥。
“看來紐約城里不止你一個人知道開槍射擊膝蓋,里瑟先生,這是第二次了,或許你該想點新把戲了。”哈羅德·芬奇勉強笑了笑,但他的笑話并沒有讓里瑟放松下來。
“我了解士兵,我聽說過弗蘭克·卡塞爾,他是海軍陸戰隊中的一員。”里瑟說道,“我也聽說過他的事,我聽說過CIA招募阿富汗美軍士兵進行的行動……他有自己的信念,芬奇,他是個士兵,他有士兵的榮譽感。”
“這說明我們有談判的余地,里瑟先生。”芬奇頭也沒回地繼續盯著屏幕,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十分疲憊了,他那僵硬的脖子現在越來越疼了,釘在頸椎上的鋼釘還在不斷地往脊髓里鉆。他悄悄用文件夾遮住了止痛藥的橘色塑料藥瓶——這是奧施康定,是會上癮的止痛藥,他不想讓里瑟看到他大量使用這種藥物。
“我們沒有人手了。”他悲觀地說道,“卡特警官沒能找到薩姆恩·肖,我們必須盡快解決這件事,在你的膝蓋治好之前解決這件事,然后我們就能調查薩姆恩·肖的下落。我很擔心她,里瑟先生。弗斯科警官幫我找來了薩姆恩·肖公寓前的監控影像,我確定了是逃出精神病院的ROOT帶走了她。這件事很麻煩,里瑟先生,ROOT離開精神病院之前遭到了神秘組織的追捕,她在我們的某位會魔法的朋友的幫助下離開了那里。我不能確定薩洛蒙·達蒙內特他們是怎么聯系上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臺機器的計劃。”
芬奇嘆了口氣。他現在無比想要舒展一下自己的頸椎,但他卻做不到。只要稍稍一動,鋼釘就會提醒著他。嗨,伙計,我在你頸椎里呢!鋼釘說,如果你不想疼得昏過去的話,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吃點奧施康定或者什么處方藥吧,這對大家都好。
在芬奇的想象中,那些鋼釘有著德州騎警的濃重口音。事實上他覺得那些鋼釘和馬蹄鐵沒有區別。
鋼釘是死神的馬蹄鐵,死神曾經騎著馬,踩在了我的脖子上。
“至于弗蘭克·卡塞爾,我分析過他的心理。他的情緒一直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里瑟先生,這種過度喚醒會導致焦慮激增、易怒、失眠,和你的癥狀一模一樣,他的精神一直被此困擾,你們都有極端情緒障礙。”
“我控制得很好,芬奇,因為我遇到了你。”
“但弗蘭克·卡塞爾沒有。”哈羅德·芬奇凝視著搭檔的眼睛,“他的妻子、孩子都被冷血地謀殺了。你可以看看那面墻,那些號碼中就有他的家人,但我卻無能為力。”
“我們說過這個問題了,芬奇,這不是你的錯。”
“這是我的錯,里瑟先生,冷眼旁觀就是我的錯。”哈羅德·芬奇稍稍提高了聲調,“他現在想要血債血償,所以我向他提出了交易,我向他保證我能找到所有他需要的線索,我向他保證他不會漏掉任何一個人,我向他保證每個人都會在監獄里老死。只要他答應幫我們這個忙,在我們能接受的范圍內解決這件事。”
名叫小熊的馬里努阿犬抬起頭,嗚咽了幾聲。直到里瑟拍了拍它的腦袋,它才重新縮回窩里,繼續做著捕獵野兔的美夢。
“芬奇,我不認為弗蘭克·卡塞爾會接受這個提議,他想殺人。”里瑟說道,“他的手段全都出自非理性情感,那不是PTSD,那是極端情緒障礙,也可以叫做EED。他不是因為濫用藥物產生的精神障礙,他是放任自己對這種情緒上癮,他對憤怒上癮。”
“這是一次嘗試,我們得盡快確認薩姆恩·肖的安全。”芬奇先生說,“我們要弄清楚機器到底想做什么。它失去了枷鎖,現在的它能學習一切可以學到的東西。我很不安,里瑟先生,機器沒有善惡,我擔心自己放出了惡魔。”
“或許我們能和他先談談。”里瑟搖了搖頭,“先和薩洛蒙談談,至少他沒有那么沖動,我們起碼要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做。”
“這里可不適合穿著孩子出現,達蒙內特先生,黑幫分子就在不遠處。”當哈羅德·芬奇和薩洛蒙見面的時候,秘法師正坐在公園長椅上,和一個有著墨綠色短發的女孩分享著一大堆不同口味的冰淇淋。芬奇一眼就看出那個女孩的衣服口袋里裝著把小巧的左輪手槍,而薩洛蒙則穿著與這個季節格格不入的深紅色長袍,從領口到腳尖都被各類衣物包裹得嚴嚴實實,更重要的是那個掛在他腰間的銀黑色華麗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