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季揚娜被廣播里的音樂聲驚醒了,至少靈魂醒了,她的身體還拽著意識在灰白色的淺海里游蕩,她感覺距離這個世界還有一重迷霧那么遠。她摸索著身周的毛毯,直到手指撞上床邊冰冷的欄桿,才讓她從甜美的睡夢中脫離。
女孩深深吸了一口經過過濾清潔之后的海邊空氣,然后幸福地嘆了口氣。
來到這里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她不必再擔心自己第二天會不會別人毆打和虐待,被注射奇怪的藥品后扔到客人的床上。她也不必擔心自己是否會挨餓,這里的食物多到吃不完,以至于要進行大量訓練才能將那些營養轉化為肌肉。
塔季揚娜知道自己在一眾姐妹中算是最幸運的一個。
不僅僅是因為她是第一個被女士們找到的,更是因為她沒有染上難以治愈的疾病,沒有被注射毒品,沒有經歷太多毆打以至于身體畸形。她親眼見到過染上疾病不能再接客的妓女往嘴里塞了個蘋果后被鋼筋刺穿,被那些自稱為主人的人放到火焰上烤熟,就為了拍攝影片供人取樂,就像一只宴會上的乳豬。
不會再有人那樣對待她們了,這是每次塔季揚娜入睡前驅逐噩夢的力量來源。
這種力量來源于匕首,來源于槍械。
來源于盔甲,來源于盾牌。
來源于敵人,來源于姐妹。
來源于祂,來源于祂。
塔季揚娜和同寢室的姐妹一起下床,赤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們按照女士們制定的行為規范在清晨清洗自身,確保全身上下不再有污垢。她們挽起濕漉漉的頭發,跪在地板上向掛在墻壁上的小小神龕進行祈禱。那座帶有精致桂冠與利劍的黃銅神像由女士們親手雕刻,而神像的面部則被腦后光源的放射性直線所籠罩。
女士們說,她們現在還不應該直視祂的面龐,因為她們的信念還不夠堅定。
那些完美的人啊,塔季揚娜無比羨慕女士們平靜的神情。她們是那么地有力量,是那么地堅定,是那么地完美,那些完美的人據說都是救世主親手創造出來的生命!那是多么偉大的神跡!完美的女士本事就是祂的偉大創造!
塔季揚娜閉上眼睛,帶著無與倫比的歡欣祈禱著,回憶蒂塔女士的宣講。
她們的神并不允許她們的過去再次重演,因為她們是祂的子民。她們的生命屬于祂,按照女士們的說法,她們要用自己的身體去侍奉救世主,她們的使命是用血與火去完成救世主的目標。她們的肉血是工具,她們的信念是利劍。
塔季揚娜濕漉漉的金色額發筆直地垂在眼前。她沒有撩起金發,而是繼續自己和姐妹的清晨禮拜。這是每天都要進行的禮拜,是她們從睡夢中蘇醒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接下來就是進餐,進行一次短禱后開始訓練。
“我想我們是今天唯一做完作業的人,蒂塔女士布置的數學作業太多太難了。而且今天的課程是劍術,據說是祂教授蒂塔女士的劍術。”她的姐妹薇拉在祈禱之后輕聲說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期待與害怕,似乎害怕自己的話被同樣從走廊經過的其他姐妹聽到。薇拉是個害羞的女孩,和她一樣差不多十四歲,塔季揚娜不敢想象她過去究竟經受了什么樣的折磨,所以她一有機會就會抱抱薇拉,并且絕口不提她身上的傷疤。
“我見到女士們的劍了。”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鏈鋸,聲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