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老爹。”
王座之下的骷髏摘下自己的腦袋后安在別人的頸椎上,小骷髏拍了拍自己的頭頂,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名為遲鈍的男仆與名為緩慢的女仆長大著嘴,仿佛仍對這個已經重復了千百年的把戲感到驚訝。
“你們應該驚訝,這可是赫爾海姆最棒的馬戲團,我用了三把劍才請到了他們!你們這兩個愚蠢的奴仆,你們應該……”死亡女神的歡笑在滿是死尸的宮殿里回蕩,瘋狂滲透進黑曜石石磚的每條縫隙里。男仆和女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它們只是機械地點頭,用脖頸發出的令人難以忍受的吱呀聲附和著主人的言語——然而就連這些反應都是死亡女神親手操縱的,她的仆人早已死去,化為了保存良好的干尸。透過大廳的天窗,陰沉的光線緩慢地穿過這顆星球的厚重云層,腳步蹣跚地爬進燃燒著慘綠色火焰的黑曜石宮殿,照亮了上一次戰斗時留下的痕跡。
她突然中斷了訓斥奴仆,仔細觀察著王座下搖搖晃晃的骷髏。
“哦,是你嗎,我的老朋友!”海拉從劍棘王座上站了起來,她戲劇化地轉了幾圈,發出詠嘆調般的久別重逢的欣喜,“我親愛的女武神們,我沒想到你們居然加入了馬戲團!嘿,我認得這道劍痕,我猜猜……布倫希爾德,這是你的腦袋嗎?怎么會在那個賤民的手里……你不會又喜歡上一個賤民了吧?你難道忘記奧丁因為這件事暴跳如雷嗎?我本想支持你的,我曾經并肩作戰的朋友……”
她突然停下腳步,感覺周邊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索然無味。
“然而我還是殺了你。真是可惜,我們原本能成為最好的朋友。”她百無聊賴地重新坐進由無數把黑劍構成的高背王座,鋒利的劍鋒無時無刻不在切割著她的身體。她因為疼痛而欣喜。千百年來,隨著時間流逝,王座上的劍刃越來越多,疼痛也越來越密集。
對她來說,越來越強烈的疼痛才是保持清醒的最好方式。
她不禁開始懷念一次霧之冬前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強大戰士。那是她被關押進這個死亡世界后千百年來經歷過的最有趣的事,激烈的戰斗讓她不可抑制地回想起過去的征戰歲月。雖然她因為被剝奪了力量導致完全無法戰勝那位戰士,但驕傲的死亡女神認為自己可以通過無數戰爭經驗勝過那位凡人,上一次失敗只不過是自己為了體會疼痛而做出的讓步罷了。在那個戰士消失之后,她又陷入了一陣期待,期待著那個戰士還會回到這個世界來與她戰斗,她甚至為此準備了更多武器——她開始命令那些愚蠢的骷髏揮舞刀劍,排列陣型,指揮著漫無邊際的死尸從這個死亡世界的峽谷、平原以及高山上呼嘯而過。
然而沒多久,她就厭煩了這場沒有對手的戰爭,傻乎乎的骷髏把戲只會讓她越來越無聊。
她開始低聲咒罵,然后沮喪地癱坐在王座上,享受著陪伴了以及很長時間的死寂。
在她被關押的最開始的那段時間里,她曾經大肆宣泄自己的怒火,破壞這顆星球上所有可以被破壞的東西。但是現在,她只會讓怒火在心中默默燃燒,等待著命中注定的脫困時刻,那積蓄許久的怒火將會焚燒整個世界。
她將會在陰燃的灰色廢墟中重建屬于自己的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