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門樓到楚家府邸門前,一路平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只除了在半道上,林茜檀被一個一路從平源郡碼頭追來京城的小姑娘攔路,說是她落下了一支貴重的簪子,被她撿到了。
小姑娘是平源郡城里一個普通的漁家女,和王氏兄弟倒是同行。她也是偶然去客棧打短工,就那么巧在林茜檀退房之后幫忙收拾的時候,看到了被被單無意遮住,沒被帶走的簪子。
簪子以紅寶石鑲銀制成,水頭十足,的確算是貴重,也正適合十五六歲的少女佩戴。林茜檀道謝之余,也記住了這個正巧上京批發咸魚干的、臉上毀了容貌的開朗小姑娘。
林茜檀抵達京城的這一天,天氣極好。太陽高照,晴光萬里,卻又適當地點綴了幾片云層,不至于叫地面上的人太過炎熱。光線鋪撒下來,將楚家門口這一大片地方的磚石地面全染上了一層薄金色。
車子開到大門外的空地上,林茜檀掀開車窗,幾乎要被驟然炫目的光亮照得瞇起了眼睛。
楚漸有事,并不在家,舅母江寧娘倒是在的。但本來答應了丈夫會好好接待林茜檀的江寧娘,非但沒有親切到愿意親自迎出來,連個接應仆人也是沒有的。門房內外,只有幾個看著像是小廝的小子,正裝作低頭忙碌,打掃著不算骯臟的門前地面。
林茜檀不覺得如何,楚絳倒是尷尬到極點。他的母親也是出身名門望族,不會不懂得親戚往來基本的禮貌。之所以故意使性子,他確信就是做給他看的。
所謂男大當婚,楚絳為了婚事,已經和母親鬧了太多不愉快了。
江寧娘一直希望他娶舅家的表妹江芷悅為妻,而他卻對小姑姑所生的表妹林茜檀情有獨鐘。原本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還好有一個父親支持他爭取林茜檀的青睞,這才叫他硬生生扛住了來自母親的壓力,拖到了二十歲還“待字閨中”。
本來表妹江芷悅也是前天才到,江寧娘出于多重的考慮,希望楚絳帶江表妹前往京郊求簽——白馬寺正隨緣開壇,特制的姻緣簽,很靈驗的。
至于去接送林茜檀這樣的“小事”,自然是交給管事的來辦也就成了。又怎么比得上她心愛侄女的終身大事?!
楚絳不給母親面子,執意把江芷悅丟在一邊,去城門親自迎接林茜檀。江寧娘自然也就不給外甥女面子,刻意營造一副不歡迎的架勢來。
林茜檀自己不覺得怎樣——舅母一向是這么個脾氣。反倒是她身邊的人全義憤填膺的。宋氏皺眉,待梅也面露不悅,錦荷更是干脆:“小姐,奴婢滿心歡喜,還以為能在這兒立馬見到舅太太呢。”
林茜檀本來只是淡笑著準備下車,聽見這個毒舌丫頭刻意放大聲音的話,差點兒一個沒繃住,笑出聲。
她滿是笑意地嗔了錦荷一眼,余光瞥見宋氏和待梅也是努力忍笑,又像是嫌棄瞪一眼不夠,再伸出食指,重重點了點錦荷的額頭。錦荷被她一指頭戳得,東倒西歪到了宋氏的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