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檀從云州回來,有不少地方變化,是但凡有眼力的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得出來一點的,但人畢竟還是那個人,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總不能是被山賊掉包了。眾人也只當她突然轉了性,但沒多少人將她那些變化放在心上。
畢竟林茜檀總歸還是那么個脾性,閉門不出,旁人自然以為她多半還是在倒騰她那些繡活。
至少魏嘉音兩三次登門,她就總是在做那些。
繡活雖然是陰薇不懷好意之下,唆使林茜檀學會學精,但久而久之,林茜檀也的確搗鼓出了樂趣,但樂趣只能是樂趣,偶爾縫縫補補或是消遣時間還成,真要當成一項賢淑女子的“資格證書”恐怕是大可不必的。
她更多的時候,要么總是拿著她那幾本書翻來覆去地鉆研,要么寫寫詩作作畫,日子也過得悠閑。
閨中少女就是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以往林茜檀沒覺得有哪里不妥,但隨著前世里跟陰韌外出過幾趟,林茜檀已然有些不同的見識。
之所以盡量在家待著,一來是因為夏日酷熱,午后又總暴雨不斷,二來則是由于董庸突然之間就成了林府的常客。
林茜檀之前就已經被他“偶遇”過兩次,他依然衣冠楚楚,文質彬彬,若不是已經知道他為人,大概會被他那副模樣給蒙騙過去。
董庸是陰薇庶姐的兒子,按理說陰薇對這么個“低等下賤”的庶出姐姐所生的侄兒應該不會有什么親近之感。但偏偏出于某些見不得光的心思,她要和董庸故作親近,開始邀請他上門。
這其中原委,林茜檀既有自己的合理推測,也有從董庸嘴里親口聽到的。
董庸曾說,林茜檀和他算是姨表兄妹,表兄妹之間應該常來常往。
自然,也是要為楚家里那一件事情辯解一二,把自己獸性大發,偽裝成年輕男子一時沖動,經不住輕浮女子誘惑。
林茜檀心道:反正那蒲團也已經死了,真是任憑他怎么說都行了。
若她只是普普通通十五六歲的少女,也許的確看不破董庸很是出色的演技。
正想著,這時錦荷一邊從外頭撐傘帶著個小竹籃回來,裝的是這一日的午膳,她進來,一邊抖著濕噠噠的褲腳,一邊道:“老太太說了,雨大,大伙兒各自在屋里用飯便罷了,不用過去請安。”
林茜檀無可無不可,她本來也不是非得樂意每日過去面對一家子人的。
只是因為看見錦荷面色有些不好,才多問了一兩句,于是便聽見錦荷有些不快道:“還不是因為大廚房里的婆子?我去拿飯,她們當我是聾子,在那兒嚼舌根,說什么小姐你要做門客娘子。”
董庸是陰韌府里的門客,這句“門客”娘子,指的自然是她。
尋常外男本來不能進入全是女人的內宅后院,但董庸畢竟是三夫人陰薇的侄兒,做姨母的要見侄兒,也很說得過去。
非但如此,還喜歡叫林茜檀姐妹三個過去作陪。
林碧香事不關己,大大方方地去了。林抒塵畏懼嫡母威勢,不敢不去。至于林茜檀,自然是能不見董庸,就不見董庸,哪里能叫陰薇如愿。
她每每稱病稱事,在旁人眼里當然也就成了做賊心虛的表現——
“她們愛說,就讓她們說去。”林茜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