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隆帝在朝中動作不少,很是清理了一場,風聲鶴唳了半年之后,到了年底時候,風浪總算平息了下來。
起碼,大家還可以過一個好年。
楚絳一去一回期間,楚漸雖然再三遭遇天隆帝當眾斥責,大失顏面,但比起家族蒙難喪命,已經好了許多。
眾人風平浪靜,臘月里某日出現在林茜檀墻頭以他生辰為名邀請林茜檀隨他出門一同去吃長壽面的少年郎,卻詭譎地一身煞氣。
和楚絳凌厲之中仍然給人儒雅的感覺不同,躲在樹枝上的王元昭臉上雖是嬉皮笑臉有三分不正經,眼底卻透漏出許多威勢。
這人說喜歡她,她拒絕,他卻仍然死皮賴臉地來,多來幾次,林茜檀退而求其次,說只能和他做個朋友。
少年也不介意:“朋友便朋友,一樣的,一樣的!”
說了做朋友,王元昭便收了他調戲姑娘的痞子樣,轉而將他平日和朋友相處的模樣拿了出來。
今日他又來。
林茜檀于是看了看另外一邊的時鐘。
“這個時辰,吃什么長壽面?再過一會兒,就子時了。”林茜檀本來就打算寫完手上的策論文章,就去睡。
朝廷允許女子作為輔助,從事一些瑣碎的文書工作,林茜檀是有像楚佩一樣,進宮做事的打算的。
王元昭道:“生辰一年就一次,我忙得忘了時辰,等注意,都要過了。”實則不然。
林茜檀拗不過他,倒是想看他準備上哪里去弄長壽面。
林茜檀跟著王元昭身后爬墻頭的時候,真是覺得自己前面二十幾年的禮儀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大晚上的有后門不走,在自己府里被人教著做賊。
林茜檀沒有去問王元昭忙什么,能夠忙到身上那一股煞氣比起遠征而歸的楚絳還要重。
王元昭將她帶去了東山侯府附近的一家面攤,果真有香噴噴的長壽面可以吃。林茜檀肚子也正餓了,便吃了幾口。果真好吃。
銀屏閣那邊,被林茜檀喊了去留著應付人的錦荷,正和察覺不對的茍嬤嬤打著太極——
反正也出來了,二人便一邊吃面,一邊時不時說上兩句,越和他相處,林茜檀越是發覺這人沒正經的表象之下那些磊落的東西并不讓人討厭。林茜檀也不很急著回去。大晚上路邊沒人,就只有一個賺些辛苦錢的小攤攤主搗著面勺站在熱氣騰騰的鍋爐前。攤子周圍用了圍布圍上,分毫不冷。
都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王元昭換了個身份,坐在其中吃著一文錢一碗的面條,卻憑白給林茜檀一種貴不可言的感覺。
人還是那個人,愛喝酒,愛賭錢,林茜檀看著他就是吃個面,也記得將隨身帶來的酒囊遞給攤主討些熱酒,不知怎么想起了前世自己瀕死之際他抱著自己的時候,身上也是一股淡淡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