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們可以喝了幾口酒,就學起名士風流的做派來,女子們卻是不成的。林茜檀帶了個白狐皮毛織成的耳兜,穿了一身石榴紅長襖,走在林子里,和樹林白雪紅梅相得益彰。
她賞景,殊不知她自己在別人眼里也成了畫。閣樓之上,有人即興抬筆,將她游走其中的姿態忠實記錄了下來。
那人身后,本該在宴廳上代替他照顧客人的陰槐,沒有平日玩弄女人的輕浮之色,只有面對父親的恭順。陰槐道:“樓下的人,已經玩開了。”
陰韌微不可查地“嗯”了一聲。
酒足飯飽,再有兩三個人帶頭,大伙兒很容易就興致高昂起來。夏朝時就有名士御寒作詩的風俗。脫上衣袒胸露乳,有那么點效仿梅花“寶劍鋒從磨礪出”的意思。
那頭也不抬起來一下的作畫人,正是陰韌。
陰韌聽完兒子說話,就不再應答,陰槐最后看了一眼桌面上漸漸成型了的畫,猶豫了一下,沒問出口,直接告辭。
陰韌倒是心情不差,一邊最后叮囑兒子留意晏國公府的人,一邊與兒子像是玩笑一樣,問了句畫中的少女好不好看。
“真是和她娘親越越像了。”陰韌笑。
略顯奸細的蛇精臉上,長相不差的男子說著若有若無的情話,就是見慣了他這樣的陰槐,也永遠習慣不了那股陰冷帶來的下意識恐懼。
他道:“父親對林三夫人癡情,遠非兒子能比。”
“或許也真是癡情說不定,”陰韌閑聊一般又說了句:“林權算個什么東西?看看他生的孩子,盡是歪瓜裂棗。也就底下這一個,我看著喜歡些。”
說著,翹起了蘭花指揮手趕人,陰槐聽了,便識相退下去了。
底下,正走在林子里的人,滿心滿眼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梅林景象,正在追憶往事。
她逛了有那么一會兒,想來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厭煩了里面的沉悶跑了出來,林茜檀走著走著,就和同樣也是出來透氣的楚絳碰到了一起。
王元昭來遲一步,只能是眼睜睜看著前面兩人肩并肩走在一起,模樣親昵。那兩人原本已經算得上未婚夫妻,又是青梅竹馬,王元昭自知無望,也不往前追上。
身后,是跟了他一起來的丫頭霽月。
霽月也見過林茜檀,更加了解她自己的主子,她看得出來,自家的主人是對那位林小姐十分喜歡的。
見他剛剛在里面弄亂的衣裳仍然凌亂沒能整理好,不由大膽伸出手去給王元昭弄了弄,王元昭也看到自己衣服領子仍然有些歪,爽朗地笑了。
霽月像個大姐姐一樣無奈道:“公子也是,您也不擅長吟詩作對,跟那群老學究比拼什么酸腐歪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