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檀過去得正是時候,江家人正在收拾行李。林茜檀進門,江芷悅正在正院和她姑母道別。思鄉院本來就是林茜檀生母曾經住過的閨閣,江芷悅鳩占鵲巢,已經占用得夠久。
林茜檀覺得好笑。分明是她將生母故居借給江芷悅居住,對方怎么反過來像是受了她多大迫害似的,用憤恨的眼神看她?
只可惜妾有意,郎君卻無情,從頭到尾楚絳也沒有看她一眼。
看江芷悅的樣子,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家是因為什么緣故舉家遷移到京城的。
江家家財散盡,固然是他們自己自作孽。不過,林茜檀好像也不是沒有在其中幫忙的。
起碼……江芷悅的爹娘留在老家賣祖宅,通過打壓價格買下了它的,就是她。
有了賣宅子的錢,江家怎么說也可以在京城里偏僻一些的地段買上一棟足夠居住的房子。就是不知道,江大小姐過去看到新居,會不會后悔自己輕易就答應跟著家人搬出去了。
林茜檀不過是順便經過,然而在江芷悅看來,自然就只成了炫耀,林茜檀人還在楚家沒走,就聽見江芷悅把楚泠屋里留下的一樽珊瑚玉佛給磕出一個角來。
林茜檀只當她是個孩子。
做大人的不跟孩子計較,卻可以跟她的家長討債啊。江家不是也有些祖傳的寶貝存放在她的當鋪里么。她就……隨意地摔壞幾個,然后賠些銀子給江家,再把虧了名聲的店鋪給關了便是了。
大年初一是個不錯的日子,江家大概也是盼著能用這好日子給家族轉運似的,故意挑著這日子搬搬運運的。
林茜檀在楚家待到了傍晚,那個時候江家的人已經離開。她才去了思鄉院。
楚絳本來要陪著她一起去,被她婉拒了。
楚絳于是想著也許她只是單獨和故去的姑母待著,就干脆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茜檀甚至連丫鬟也沒有帶著進,獨自一人進入了這闊別許久的院子。
江芷悅總還算識相,這院子里花花草草一磚一瓦的她并不敢怎么動彈。不用林茜檀說什么,她舅舅楚漸自然也會警告妻子看好侄女。而江寧娘哪怕因為子嗣這么一件事情而心虛,也是必然會有所妥協的。
這處思鄉院是整個楚家最好的院子,唯一能和它相提并論的,就是隔壁王家王善雅所居住的正院。前朝山陰公主的府邸豪華,這兩處院落,一向有日月同輝的齊名。
她清楚,在旁人看來,也許這小院子不過就是她闊別了幾年的。但對她而言,其實是真正失而復得的。
前世里楚家蒙難,宅邸也被旁人買去,至少到她死的時候,也未曾籌夠哪怕十分之一的銀錢能將宅子買回來。
不過現在卻不一樣。
舅舅和她商量過,這院子,拿去稍微改造改造,正好用來當作新房。
想必下次再來,這兒會有許多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林茜檀在楚家待到了夜色幾乎黑的,才離開。
樹上的迎春花開得不錯,夜色下有一種別樣的美,馬車行走在路上,踩在夜晚的京城里,發出咯噔咯噔的響聲。
回去侯府,都已經到了很晚的時候。
這一次,林家人卻是還沒有回來。
鬧了半天,宮里才傳出消息來,原來是天隆帝在新年初一的金鑾殿上突然暈厥了片刻。一群妃嬪臣子的就沒有不驚嚇的。但林茜檀并不覺得意外。
心想也難怪林陽德進去之后,連帶著一家的人也沒有回來。
林陽德畢竟年紀大了,身子之前本來就因為縱欲過度而帶著一些病痛,跟著別人在那兒站它個大半日的,總是受不住,回來之后就干脆和沈氏躺到一處去了。
林茜檀想著,她好像好久也沒有進宮去看過蕭太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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