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王善雅沉聲問道。
“父親,是我。”是王元暄。
張穎如常跟王善雅秋后算賬,就為了王善雅年輕時候紅杏出墻而耿耿于懷,連帶得王善雅對張穎如所生的幾個孩子也一并都有愧疚。
于是便將王元暄叫了進來。
王元暄于是進到屋子里。
他剛進,先是看到父親又在畫母親,心里高興。然而轉開再一看,又在一邊一堆紙里看到一幅被壓了半截的別的畫像。
那畫的,又明顯不是張穎如了。
王元暄看了看露了一角的畫,臉色一沉。
其實包括他和母親張穎如在內,晏國公府里好像沒誰知道傳聞之中那個被王善雅養在外面過的外室究竟是誰。
有人說那就是個秦樓楚館里的娼妓,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也有人說那是個哪家背夫出逃的有夫之婦,因為見不得光,這才沒有被王善雅帶回來;更多的人都說,和王善雅幾夜春風生下了王元昭的女人,可能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最有力的證據大概是,張穎如提出把夏三娘接回來看看,王善雅沒有拒絕。
王元暄收回視線,努力不叫自己去看那邊的那幅畫,和王善雅說完了正經的事,也就出去了。
王善雅也不管他,仍然繼續抬起筆來,將記憶中張穎如的模樣勾勒出來。張穎如和張嫣一樣,張家的女兒都不能算什么大美人,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善雅就是覺得妻子最好看。
王元暄出去的時候,興許是沒有關緊那邊的門,夜晚的風一吹,門便被彈開一點。雖然門口的小廝立即就重新把門合上,但還是讓一陣風,把桌案上的紙片刮了起來,露出被遮蓋的那幅畫來。
王善雅卻是幾乎看也沒看一眼。
蕭宸固然是傾國傾城,更甚至是金枝玉葉的出身,但兩人那一段露水夫妻的日子本來就是荒唐,他對她只有兄妹之情、君臣之義,沒有男女之情。
桌案上一堆等待處理的舊物剛剛忘了收拾,他居然就那么扔在那邊。
想到她的畫像,又想想她現在在做的事,王善雅猶猶豫豫,不知道要不要和兒子再提醒一聲。
王元昭從東山侯府回到晏國公府已經不早,整座國公府是一片漆黑的。路上的燈具閃爍搖曳,把樹影也弄得模糊了。
王元暄從王善雅的書房出來,王元昭從外面回來往王善雅那里去,兩人正好在半路上碰到了一個正著。
王元暄對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哥哥有著本能的畏懼,看到便又恨又氣地離開了。每次和他打照面,分明相似的臉,他這個本來正牌的二少爺硬生生被襯托成了劣等貨。
王元昭看了看他背影,隨手從旁邊叫來一個正在王善雅院子門口守門的管事問道:“他來做什么?”
那管事恭恭敬敬,一點不敢倚老賣老,甚至于連王元昭的眼睛也不敢去看。那雙眼睛,清澈卻讓他總是有一股看不到底的感覺。明明連二十歲都不到,就令人被他的威壓制服。他問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回二少爺的話,三少爺過來,似乎是與老爺說銀子的事。”王元暄和王元昭不同,他那個掛名的職位是供不起他花銷的。
王善雅平時不管這些,他便只跟張穎如要錢,今日居然要錢要到王善雅跟前來了。
由此可見,多半是因為鄭國公府財務捉襟見肘,連帶得張穎如那個私下幫襯娘家的出嫁女也一并得捂緊錢包了。
王元昭點了點頭,繼續往里而去,那管事在他走后,才松了一口氣……
遠處的小廝等著王元昭走了,才跑過來。他是這管事的侄兒,托了叔叔的面子剛進王家做小廝沒幾天。
嘴上也因此便不知深淺的:“叔叔,這就是那野種二少爺吧?來說什么了?”
換來的只是他叔叔冰冷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