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正有一群少年騎馬爭球,齊王等人也早就坐下來在一起喝酒吃肉。美人懷中坐,琴律盤旋在耳。就算是隔著一段距離,王元昭也能夠聽得見。
就像是無聲的對抗一樣,兩人比的是氣勢,誰都在等對方先一步說話。偏偏王元昭耐性極好,楚絳自認自己是輸了一頭,嘆了口氣,率先開了口。他有一種感覺,如果他不開口說話,王元昭有可能一直不說話。
“二公子怎么獨自一人坐在這樣的地方?”
王元昭想了想,指了指前面正在玩耍的少年們。他們也不過比他小上幾歲,王元昭只是透過他們想到了自己十二三歲在千石村和賴大麻子等人一起玩的時候。
他剛剛是在想,一群老朋友特地從村子里找來,他應該怎么安排?
千石村在江流邊上,他們家一向以打魚拉客為生——至少明面上的確是這樣。
他小的時候經常拉著賴大麻子一起,幫著招待住客,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也因為是這樣,來來往往的人他們實在見過太多,只要不是平庸無奇的人,他都留有一些印象。
話說回來,他突然想起那年母親身上不大爽利,正好就有一個行醫路過在王家住宿的江湖女醫給母親把了一脈。
這位女醫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七八年以前不過匆匆被看見過一面,當年的孩子竟然把她記了下來。
那時候母親就是吃了那人給開的藥,好起來的。
楚絳也跟著王元昭的視線看去,只見幾個貴族的少年不知道是因為什么緣故,突然就和兩三個看上去衣裳寒磣一些的少年郎爭執了起來。
楚絳眉頭皺起。
那邊很快就有人圍上來勸架,吵架的少年也很快就各自散開。
楚絳說道:“看起來,是為了爭執一顆用來玩樂的蹴鞠。”
本來看似混成一團的兩撥人也算各玩各的。大商流行騎在馬上用曲棍擊球,據說是從海外傳來的一種玩法。剛剛那幾個世家子弟似乎是把球不小心打破了,這才去爭搶另外一幫人的球的。
楚絳有意借著爭球的事說話:“本來人家玩得好好的,偏偏有人橫岔一腳,破壞了他們玩球的樂趣。”
王元昭笑道:“楚公子恐怕沒看見,剛剛明明是潿洲侯家的四公子帶頭劫球,旁邊的濟寧侯世子和李六公子都是勸說過的,豈可一棍子打死。”
楚絳又道:“二公子又怎么知道他們勸說過?說不定是在旁邊出餿主意,想著怎么欺負人家。”
王元昭又笑,再說了句什么。
身穿華麗衣裳的,出身都自然不低。而那些看上去沒有什么好衣服的,當然就是朝中一些寒門官員家的孩子了。
新上來的那幾個慢慢脫去自卑,敢和權貴爭場地。那幾個出身好的,看不上那些祖宗三代是奴才的下等人和他們同場競技。
王元昭當然聽得出來楚絳話中意有所指。不過,他不覺得自己在楚絳和林茜檀之間有惡意做過什么搞破壞的事。
硬要說有,也就是他偷偷拿走過林茜檀一件小衣服,至今還收著。
王元昭想了想,沒有再說話。楚絳覺得就像是扳回一城似的,心里突然就舒坦了一些起來。
說實在話,不過就只是一個賽馬的賭注。他不下場,林茜檀自然會隨意選擇一個熟悉的人來下注。
這沒什么可說的。
但是林茜檀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和這王家的公子有所接觸,他很難不生出醋意。他也控制不住自己,自從婚事定下,他便對從前不甚管束的表妹有了占有欲,恨不能娶回家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