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她沉緩地說道:“幾位掌柜和管事都這段時日辛苦了。昨日去明王殿下處進獻,明王殿下贊賞有加。中秋佳節,我在靈隱寺清修,菱家鋪子在處處掣肘的情形下,還能有如此好的銷量,諸位實在功不可沒。常靜,將紅封子發給幾位掌柜和管事。”
常靜將東西分別送至幾人手中。
“謝東家賞。”柳掌柜垂首應到。接過東西仔細一看,根本不是紅封子,而是白色的對條子,上寫著“領賞銀十兩”。他也不敢吱聲,只望向自己的兒子,見柳懷舟抿住嘴唇,面無表情。
“原本是應該給大家發現銀的,可現在只有賬房支錢的對條。昨個發賞錢發太多了。家里沒了現銀,只得大家請大家容我兩日,后日再來換銀子。還請諸位不要怪罪我輕慢了才好。”
話雖如此,她的語氣確實十足地輕怠。
自然惹得林掌柜等人不滿,但岑管事叮囑過暫時要忍,林掌柜便抱拳說道:“既如此,東家不必掛心,我等后日來取便是。”
“看看,大家還是介意了不是?”申小菱站了起來,拍拍身邊羅曼的肩膀:“現在是羅曼管家事,鑰匙對條都在她手中。她一大早就來和我請罪了,說她一時還不熟悉,還沒來得及取現銀。”
羅曼立刻垂頭泫然:“都是奴婢的錯。”
這種老戲碼,自己玩的時候,她申小菱還不知在哪里吃奶呢。林掌柜磔磔笑著:“東家貴人事忙,羅曼姑娘自然也是無暇分身,何來介意一說呢?”
再說,來這里,本就不是沖著那幾兩銀子來的,不過是聽岑管事的話,給她一個場面上的顏面罷了。
“說到底還是怪我思慮不周。家里剩的現銀還是有一些的。我就擅作主張,先封給伙計們了。大家看,可妥當?”
柳掌柜立刻帶頭表態:“東家思慮周全,甚是妥當。”
“輕財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寬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這句話是申小菱教給柳掌柜的。他奉為至理名言。
其余幾人也就黑著臉隨便應了兩句。
申小菱只當沒看見:“懷舟,羅蘭還有常清,你們拿上家里剩的錢,隨我去給伙計們發賞錢。”
申家門外站著三十幾個伙計,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閑話,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不知誰喊了一聲“東家出來了”,眾人皆站直了身子。申小菱帶著一眾掌柜管事,走出了申家宅門,站在臺階上。
只見她穿著一身皂色的長裙,頭上簪著一根樸素的釵子,面色有些蒼白,鳳眼輕輕地抬著,腿腳也不太利索,一身病容,似乎全靠她身邊的漂亮丫頭在支撐著她。那舉手投足之間,卻說不出地楚楚動人,惹人心生憐憫。
一個寡婦,要拋頭露面地經營這么個生意,確實不易。
申小菱站定,似乎有氣無力地說了兩句,圍觀的路人太吵,根本聽不清她說了什么。幾個掌柜管事站在一旁,對她的舉止,面露十分地不滿和不耐。
只見她輕輕拽了拽身邊的羅蘭,羅蘭站了出來,眾人靜了下來。
羅蘭大聲地說道:“大家久等了,總所周知,這次我們申家在宮里貴人處得了臉,中秋的祈福船又大賣。工坊和各個分號的伙計們勞苦功高。今日請大家來,就是發賞錢的。”
眾人吼了幾聲“好”,又靜下來。
羅蘭轉身對著掌柜等人,大聲地道:“諸位掌柜和管事,那奴婢就按照剛才你們的意思,唱名打賞了。”
林掌柜聽這話,心頭一驚,察覺出了不妙。正要張嘴,身上一麻,竟一字也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