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大亮,蘇夕曉已經在藥鋪給工匠們結了賬。
看著手中寫下的應急方案,蘇夕曉仍在不停思量是否還有改進的可能。
一宿未睡,她卻精力充沛。
昨晚回到家,她讓陳小睿用烏梅、山楂、桂花、甘草熬了一大鍋濃稠的酸梅湯,而且不加糖。
喝入口中,頓時酸得一個激靈,再濃的困意也消失殆盡,無影無蹤。
確定方案沒有再改進的必要,蘇夕曉便準備直奔縣衙。
可她剛剛跨出藥鋪的門,就見一輛馬車突然在門口停下。
“我家小姐的手傷了!你快給看看!”
車夫撩起了簾子,一個美艷的胖婦人從車上下來,身后跟隨著一個嚶嚶哭泣的少女,隔著氈帽的面紗,也能隱約看到眼睛哭腫成桃兒一樣。
蘇夕曉不拒絕病人,只能折回先看病再說。
將母女二人讓進了診療間,她換上特制的手術服,“怎么傷的?”
手腕左側一道三厘米左右的傷口,從傷口的痕跡看,不像割腕未遂。但若被臟污的利器所傷,就要加強消毒,預防破傷風感染。
胖婦人很不滿意,“治傷就是治傷,問這么多?!”
姑娘摘下氈帽打量著屋中陳設,嫩粉的帕子捂住嘴,滿臉都是厭惡嫌棄,“這么小的鋪子,也不知干凈不干凈,能治好我的手?”
蘇夕曉道:“若是不愿意,你可以找大夫到家中去,何必還跑到這里來。”
胖婦人不屑道:“還不是我家老爺說,同谷縣就你一個女大夫,否則我會來找你?”
蘇夕曉訝異,“女大夫?”
“那是當然,我的女兒,豈是外面那些破落農戶能比的?自小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能被其他男人覬覦。”
蘇夕曉微微挑眉。
掃帚眉、一字眼,一臉雀斑還有點微胖,若沒猜錯,這應該是主簿馬大人的閨女,父女倆就像一個模子刻出的。
若說被覬覦,恐怕也是覬覦她背后的爹……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傷的?我必須了解情況才能處理。”蘇夕曉話題轉了回來,惜字如金。
馬夫人沉沉一嘆,“昨晚遠遠地看見了心上人,魂不守舍,寢食難安,茶碗碎了,被瓷片割了……”
聽到母親提起“心上人”,馬姑娘的臉瞬間紅到脖子根兒,只是看蘇夕曉卻沒什么好臉色,一臉橫肉警告道:“反正我的手不能留疤,否則我可不饒你,我未來的夫婿也不會饒你!”
蘇夕曉不想說話。
馬姑娘焦慮一臉,“母親,我的手傷了,他會不會不再娶我了?他若不娶,我就做姑子去,這輩子都不嫁人!”
“好了好了,一定不會留疤的,你放心,除了你,還有誰能配得上他?快別說了,讓大夫治傷。”
馬夫人慈愛安慰,再看蘇夕曉卻橫眉冷對,“你下手可不要太重,我閨女的皮膚嫩著呢,怕疼。”
“母親,真的好疼。”
“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我現在用酒精鹽水清洗傷口,然后查看里面是否還有碎瓷殘渣,你若不想留疤,就不要動,稍后縫針,我會給你用麻藥。”
蘇夕曉心中不恥,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伺候完這對母女,她還要趕去縣衙。
可馬主簿吃錯藥了嗎?明明知道她在縣衙十分忙,還把閨女指到這里來……
消毒,清理,確定傷口沒有殘渣夾帶,她便用曼陀羅粉做麻醉,隨后準備縫針。
可惜針線剛剛穿好,馬姑娘頓時眼淚又下來了,“疼,好疼!”
蘇夕曉一臉無語,“我的針還沒扎下去呢。”
馬姑娘可憐兮兮道:“真能不留疤嗎?哪怕有那么一點痕跡,我都不再完美,沈大人是不會喜歡的。”
馬夫人連忙安慰道:“我的寶貝才藝卓絕,知書達理,沈大人除你之外還能喜歡誰?放心,這親事啊非你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