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吏讀得雙手發抖,已經不敢再念下去。
姜飛熊聽著反而笑了,心中愉悅的很。
這個少年,絕不可能是那兒出來的人!
既然如此,以此子之才,就當重用。此人若能為姬侯所用,必能對姬侯奪取天下立莫大之功。
至于他這些憐奴憫奴的荒唐之言嘛,一個初涉江湖的年輕人,總會有些不切實際的熱血想法,這個不打緊。
富貴榮華、醇酒美人兒,很快就能教會他做人。
那時候他就會知道,無論天上地下,尊卑階級的存在乃亙之不變的道理,正因有了這些,他才能高高在上,如神祗一般享用世人供奉的一切!
姜道人微笑道:“念下去,不要停。”
那小吏知道就連姬侯都視這位西極海叟如師,對他敬重的很,連忙答應一聲,繼續向下念去。
待這小吏念完了最后一句,軒廳四周鴉雀無聲,那個在笏板上密密匝匝記完文字的大夫急忙把笏板插回腰間,生怕別人發現他錄下了這誅心之語。
姬侯臉色鐵青,有種想殺人的沖動。
陳玄丘之才,他真的是特別欣賞。
哪怕是陳玄丘醉酒無狀,當場褻瀆了他的夫人,念及陳玄丘之才,他都能大方地放過。可陳玄丘這篇文章,代表的是立場,是與他勢不兩立的立場啊!
他以一西方小國,縱然以傾國之力,憑什么敢覬覦天下神器?
就因為他堅信,天子的作法已觸怒諸侯。
這是他爭取天下諸侯支持的根本,而陳玄丘要推翻他這個根本,此人便有經天緯地之才又如何?這樣的人,本領越大,豈非對他的危害也越大?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此人斷不可留!
姬侯慢慢攥緊了雙手,鼻息粗重起來。
四下里,眾公卿也是啞口無言。
他們之中,有些人的封地更加富庶一些,所以早就隱隱發現,雖然因為他們的富庶,得到了的更多的奴隸,但是桑田土地、織造手工的產出,似乎并不盡如人意。
陳玄丘這篇文章,一下子令他們霍然開朗。
不錯!他們以前只考慮了糧種的優劣,田地的肥沃,還有氣候等諸般因素,卻忘了做工務農的“人”這一關鍵要素。
不過,現在他們都是我的農奴,我只要管他們吃飯穿衣,不需要其他花銷。若是讓他們變成農民,成為我的佃戶,成為我的小工,真能讓我的封邑賺到更多的錢?
似乎……我可以調查一下那些務農做工的平民百姓,統計一下他們的產出,來做一個對比。
不過,這樣想的人也只是暗中考慮,無論如何他們是不敢當眾說出來的。
淺陌站在人群后面,對這異乎尋常的平靜感到有些疑惑:應該是念完了吧?為什么沒人鼓掌喝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