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飛熊撫了撫頜下微髯,淡然道:“你已入魔,殺性深重。在谷園之內,曾殺戮無數。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豈能因為你今日誅殺了王慶這個邪魔外道,便一筆鉤銷?”
陳玄丘懶得跟他分辯自己在谷園之內不曾枉殺一人,那毫無意義。你永遠喚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你又怎么能讓一個有意潑臟水給你的人,承認他是在潑臟水?
陳玄丘哂然道:“這么說,飛熊先生打算出手了?”
姜飛熊嘆息道:“姜某一向識才、愛才。你終究不失為一個少年才俊,只要有萬一的可能,驅除掉你身上的魔性,姜某又何忍下手誅殺?”
姜飛熊眉頭一展,慨然說道:“這樣吧,只要你束手就縛,姜某便不殺你。當著這許多英雄之面,姜某以一身清譽作保,會勸諫姬侯饒你不死。”
我信你個鬼!
陳玄丘冷笑:“然后呢?”
姜飛熊道:“姜某會囚禁你,然后走遍天下,為你尋找驅魔之法……”
姜飛熊這番話頗有盅惑性。因為他太有名了,名聲也是一種力量,而且是一種可以作用于人心的力量。
現場不知多少人都相信了姜飛熊的這番惺惺作態,心中都期盼陳玄丘能點頭答應。
這樣的話,應該算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陳玄丘輕輕嘆了口氣,緩緩地舉起了他手中的長劍,懶洋洋地道:“你說我有魔性,我便有魔性!你說要為天下蒼生而囚禁我,那便囚禁我!
一旦落入你手,我生也在你,我死也在你。或許,某一天,當我肯為你所用,心甘情愿地成為飛熊先生門下走狗的時候,就是陳某魔性被驅除的那一天了吧?”
南子負手站在人群中,翩翩然仿佛濁世佳公子。
聽到陳玄丘這番綿里藏針的話,目中不由泛起一抹異采。
姜道人深不可測,連她也難知根底,只是一見此人便暗生忌憚。她不相信陳玄丘對付得了這個人,他既不肯降,只怕就要死在姜道人手上了吧?
忽然間,南子心中生起一抹淡淡的悔意。
姜飛熊涵養甚好,一點也沒有被陳玄丘這番滿是譏誚的話所激怒。他臉上的悲憫之色反而愈加濃厚了:“哎!你入魔實在是太深了,可惜了姜某一番苦心……”
姜飛熊輕輕嘆了口氣,道::“姜某以卜、相之術聞名天下,交手過招的事兒倒是不多。罷了,今日便為你破例一次,姜某只出一招,你若破解得了,老夫就此袖手,還要勸說姬侯放過你,你看如何?”
四下眾人一聽,心中都想,這姜飛熊終究是愛才,這是有意要放他走啊。你的本領縱然比鬼王宗王慶高明多多,只一招,怎么可能擒得下他?更何況,世人皆知,西極海叟卜、相雙絕,卻從未聽說他擅長打斗啊。
陳玄丘舉著劍,故意做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實則早已在準備逃走了。
他和姜飛熊無仇無怨,和他拼什么命?
更何況,面對著姜飛熊,他總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雖然旁人都覺得姜飛熊氣度非凡,陳玄丘卻總覺得這位仁兄是戲臺上的朋友———虛情假意的。
但是此時姜飛熊竟然說只出一招,陳玄丘不由怦然心動。
他就不信了,憑著他還沒亮出來的幾張底牌,以及他的獨門逃跑功夫,會連一招都擋不下。
陳玄丘精神一振,立即一拉馬步,劍尖斜指向空,沉聲說道:“好!你出招吧!”
姜飛熊一抬手,就從腰間摘下了那只紫皮葫蘆,拔下塞子,葫蘆口兒對著陳玄丘,灑然微笑道:“陳玄丘,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