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雙目怒欲噴火,戟指向前一點,大喝道:“寡人親自抱炭,炮烙了他!”
殷受這一指,王冠的一排珠簾急劇地抖動起來,連珠簾下他的模樣都搖得看不清了。
眾人聽得心驚肉跳,炮烙之刑,前朝即已有之,但是真正用上這等酷刑的卻不多,實在是比砍頭殘忍太多。
可若楊東彬這些罪狀屬實,比起因為他而戰死于沙場的萬千戰士,他一人怎么死都不為過了。
楊東彬聽蜚蠊說起前兩樁秘事,已是面如土色。這最后一樁大罪,他雖不知詳情,卻也無力反駁,僅前兩樁,已是死罪。
一個造淫祠、敬邪神,這在君權天授,又有奉常寺這等維護神道尊嚴的勢力存在,他就逃不了。
而先王剛剛過世,新王為王太后造園子,讓母親離開熟悉的宮殿,免得睹物思人,這是孝道。他竟敢從中漁利,也是不可饒恕。
那么,有沒有其他罪名,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
眾大臣見楊東彬面如土色,閉口不言,如何還不知道此事必然屬實,一個個又驚又怒。
殷受直到楊東彬被拖下去,才慢慢緩和了臉色,看一眼蜚蠊、馬瀟、沈洄三人,嘉許地道:“三位愛卿,東輯事廠剛剛成立,便立下如此功勞,寡人甚感欣尉。你們且退下吧,這樁案子,好好處理。事畢之后,寡人論功行賞,不會虧待了你們。”
蜚蠊三人喜形于色,連忙謝恩,退出殿去。
江湛站在殿內門邊,眼睜睜看著楊東彬被拖死狗一般拖出去,只駭得簌簌發抖。
他今日來晚了些,因為在家里安排親信,攜帶禮物,前往臨潼去探望姬侯之故,卻不想等他急急趕來朝堂,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幕。
殷受一時沒注意站在壁角的他,殷受余怒未息地重新坐好,這才發現幾案上擱著的那根“打龍鞭”。
這鞭不是現鑄的,現鑄的話,光是造模也得一陣子,哪有昨日說過,今日便鑄成的。
這鞭是他從王宮寶庫里翻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儲放在寶庫里的,上邊滿是灰塵,這鞭也不知是什么金屬制成的,挺沉,金屬的色澤都顯得晦暗了。
殷受叫宮里巧匠用火粹煉了翻新了一下,外邊包了一層金。反正這鞭又不是真的用來打人的。
這么沉,一鞭下去,要死人的。它的作用只是代表一種不可違抗的權威,這才是它的價值所在。
看到這“打龍鞭”,殷受記起今日還有事情要做,不能因為憤怒亂了方寸,便緩緩地吸了口氣,平息了一下心情,這才環顧眾人道:“眾愛卿,寡人今日召集群臣,是因為一件奇事。”
殷受這邊說著,江湛藏身在跪坐的一排大臣后邊,爬著挪向他的位置。
他怕站著被殷受看到,于是埋著頭,撅著腚,放輕了動作,一溜煙兒爬去……
“咦?這該是我的位置才對,怎么……”
江湛抬頭看看,沒錯,確實是他平時的座位,只是現在上邊已經坐了一個人,正是陳玄丘。
江湛咽了口唾沫,此時他哪有勇氣叫陳玄丘閃開。可再爬回去?就算這一列的大臣們沒注意,對面的大臣也都看到了,丟不起那人吶。
江湛轉念想了想,便爬到了楊東彬的位置,挨著陳玄丘的下首,規規矩矩地坐穩了。
談太師疑惑地道:“國君昨日做了一個夢,所以今日召集群臣?”
談太師不覺得他的國君是個白癡,那么就只能是這個夢,有著極特別的意義,所以出聲詢問。
殷受頷首道:“是!昨日,寡人正在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