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東渡為王,苦卻三千童子,花落流水去,綠葉無根歸,縱身浪濤下,埋骨故土中。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著徐福離開,但又沒有選擇,只能在出海之際從船上一躍而下,沉身河道之中。
就是現在的漯河。
蘇勉想到這些,不免心中像是被什么濕漉漉的東西給占滿了,惆悵至極。
徐福帶著百工五谷,無所眷念的離開了故土,千年已過,當年之事已經化作一道掬不住的青煙,而那些孩子們卻依舊刻骨銘心。
每個人生命中都有一條河、一棵樹、一頓最普通的飯,便是故土之情。
而這些孩子因為死的不甘心、不情愿,又找不到徐福去報仇,所以成了惡靈。
這位僧人從何而來,已經無從知曉,一直在河底作為鎮物,鎮壓著這群小鬼。
宋遇隱隱覺得這事情似曾相識。
就像是相國寺的靈巢一樣,一環扣一環,到最后不知道會牽扯出什么來。
但是此事又必須解決。
老陰謀家了。
宋遇心道管他是誰,來一樁解決一樁,這人再聰明,能聰明的過她,腦子再彎彎繞繞,能比的過鐘離清那盤絲洞一樣的腦子?
還沒想到接下來要怎么辦,忽然一陣冷風吹過來,黑暗成了有形之物,爬過門檻,流水一般侵入了大雄寶殿。
“一個、兩個......九個、九個......”
孩子們的聲音怪叫著侵入慈光寺,尖利之中又帶著十足的不甘愿。
青黑色的小腳出現在門口,一個接一個,除了腳以外,其他的地方都籠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似乎是覺得自己面目可憎,無法見人一般。
宋遇暗道一聲不好,正要動作,那肉身佛忽然站了起來。
一具干尸站起來走路,不管如何寶相莊嚴,都有點嚇人。
蘇勉一個哆嗦,差點用甘蔗將這肉身佛絆倒在地。
肉身佛一步一步驅趕著發出凄厲叫聲的小孩,這些小孩也一步一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連同肉身佛都不見了蹤影。
只是不見,他們還會卷土重來,肉身佛的身體正在逐漸消散,已經壓制不住了。
“快去找張英俊,趁著這個機會去漯河把這些童子的尸骨撈出來,讓他們入土為安。”
宋遇蹦上蘇勉的后背,以蘇勉為馬,一陣狂奔。
很快千乘郡的人就浩浩蕩蕩的到了漯河口,天也亮了,昨夜的血腥已經掀起軒然大波,剛剛安穩下去的人心,再次混亂起來。
王占現在臉色都還是慘白的,他眼神不好,被叫醒出門的時候,將人頭當蹴鞠踢了,現在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至于林坤睡的鼾聲如雷,屁都不知道。
道藏已經不見了人影,不知去了哪里。
“挖!”宋遇迎著朝陽小手一揮,下水的人立刻不顧嚴寒,餃子下鍋一樣落了下去。
蘇勉將她從自己肩膀上拉下來,低聲道:“看。”
他指著北岸來人。
來人是萬瀾宗以及他的兩只老鳥,一只報喪鳥站在他肩膀上,一只老鳳凰威武霸氣,眼露精光看了過來。
這個人依舊是那張娃娃臉,死氣沉沉,鮮活和死氣在他身上交織,讓他像個鮮艷的木偶。
宋遇哼了一聲。
“這根攪屎棍雖然會遲到,但是永遠也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