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中,沈淵還在床上躺著,床簾只放下了一半,緋月坐在床邊替她打著扇子。緋云瞧見這般,輕悄悄地關了門,進了內室來。兩個丫鬟對望一眼,緋云還未問過她家小姐是否醒著,已經聽見其慵懶的聲音響起:“好香,是什么?”
緋月停下手中扇子,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沈淵,又轉過臉,歪頭打量緋云手里的食盒,心里頭一陣納罕,暗道該是什么稀罕玩意兒,竟叫她家小姐立時三刻就醒了瞌睡。
緋云抿著嘴笑笑,伸了食指朝緋月做個噤聲的動作,放下食盒,一樣樣取了出來擺上。緋月已扶著沈淵坐起了身,披了件外衫。沈淵面上仍然懶懶的,眸子深處卻燃著亮晶晶的光,妥善地盡數隱藏在濃密睫毛之下。
“小姐還困嗎?要不要端到邊上吃?”緋云沒急著布置勺筷,看了一眼斜對面的榻桌。
“不用。”沈淵擺擺手,自個兒攏了攏頭發,披著衣裳到外間坐下,打眼一瞧,一盅熱騰騰的杏仁雪梨羹,一碟鮮香微辣的炒年糕,還有一碟胖乎乎、軟糯糯的紅豆沙驢打滾。
緋月碰了碰緋云手臂,悄聲道:“不是說取些點心就行了,怎么還弄了盤菜來,小姐未必有胃口呀。”
緋云還未及回答,坐著的小姐已經替她辯白:“這次你說岔了,晚飯被鬧得沒吃幾口,這會正好餓了。這是誰做的?”
緋云答是廚房的何嫂子,略講了講其如何攬了活,又是如何做云云,忽然一激靈想起來那個丫鬟的事:“對了,小姐,還有件事兒。”
“嗯?”沈淵抬了抬眼皮,正搛了一片白嫩嫩的炒年糕送進口中。年糕片切得極薄,嚼著滑嫩勁道,唇齒生香。
緋云便將廚房中如何煎藥、觀鶯房中的丫鬟如何來取,以及何嫂子所講、自己路上所見都細細講與了沈淵。沈淵邊吃邊聽著,并未覺得瑣碎,反而咂摸出了些隱情——觀鶯昨夜才成了頭牌,要分給她丫鬟最快也是今早,還沒到一日的光景,能出多大的事情,如何就至于哭哭啼啼的了?
要么是那丫鬟心氣高不服管教,要么……沈淵瞇了瞇眼,放下筷子,端了緋云盛好的一小碗雪梨羹,拎了小瓷勺慢慢攪著。
“等會回去送食盒的時候,看看那丫頭還在不在。”
“是。”緋云應了,悄悄與緋月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隱約覺得,自家小姐這心里頭,怕是對那位頭牌娘子有了真真切切的成見了。
緋云去送食盒時,去回路上都看見了那丫鬟,一直都是低著頭、搓著手的那副樣子。緋云著意看仔細了些,對方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個子不算矮,卻清瘦得像根竹竿,臉色也黃黃的,整個人沒什么精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