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譏諷過觀鶯,這會自己也一請便去了?沈淵腳步很輕,跟在水芝后面輕哼一聲,唇角弧度很是不屑。她又實在好奇,已經過去了四年之久,怎還有人記得什么冷香花魁,那人既未醉,倒也不妨去一探究竟。
“凌公子,花魁娘子到了。”
短短的幾步路根本不夠她回想更多。水芝叩了叩門,向里面回了句話,而后啟門讓開一步,向沈淵施了一禮請她入內。
待沈淵進了房間,水芝躬身上前合好了門扉,又噤聲細聽了好一陣,方和緋月一起退了下去。
被稱作“凌公子”的人此時正坐在房間正中的小桌旁,一手拎著把折扇,一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一身暗蒼青色長袍,燭光下有些看不清面孔。聽見有人進門,他朝這邊看過來,抬起扇子點了點,示意沈淵過去。
沈淵心中有些惱,還從未見過對她如此倨傲的人。轉念一想也罷了,來這冷香閣的,對她客氣也好、倨傲也罷,有幾個是真心實意尊敬她的?說到底,都是來尋歡作樂的罷了。
至于為何都不敢對她放肆,還不是因為……四年前的緣故么?以她如今在世人眼中的身份,四年前那事兒,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反而會被恥笑吧?一個花魁,竟披頭散發地與人打架斗狠,呵……
沈淵無暇回顧陳年舊事。方才,她在距離門口三步之外,已經感覺到似乎有什么不對勁。這種感覺讓她暗自好笑,究竟是她沈淵過分警惕,還是這冷香閣總會吸引些不同尋常之人呢?她倒也不害怕,只管走一步看一步,總不至于讓自己深受其害就好。
“凌公子。”沈淵緩緩走上前,在兩步之外停下,稍稍曲了曲膝蓋,如常只行半禮。行走間沈淵已經看清這凌公子面相,五官倒是清俊,也并未失了陽剛之氣,用一方白玉冠束著頭發,腰間綴著塊玉佩,似乎刻了個什么字。
之前她在自己的房間里,酒后燒心的感覺被兩口茶壓了壓,這會卻又有些難受起來了……沈淵悄悄掐著指尖,只希望這凌公子不是個麻煩惹事的。
“花魁姑娘不必多禮,請坐。”
沈淵不去看他的臉,依言去了他身邊坐下,卻見桌上擺著酒壺酒盅,忽然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妙。
“凌公子,為何深夜造訪冷香閣?”沈淵刻意先發制人,挑了個離飲酒遠些的話題,面上不帶笑容,只在嘴角噙一抹極淺的笑意,“雖然才剛入冬,可到了夜里,還是涼浸浸的,實在不適合出行。”
“無妨,大不了宿在這冷香閣,莫非花魁姑娘還會阻攔不成?”這凌公子說話時總愛把玩那把折扇,扇面上畫著工筆山水畫,畫工看著頗為精妙,扇骨也烏潤透亮的,倒是把佳品。
“凌公子若要留宿,自會有閣主為公子安排。”沈淵有意不接話茬,略略放低了目光,不去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