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公子自知做錯,目光極是尷尬,不知該往哪里放,又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一時間瞠目結舌地嘶聲吁氣:“我……我這、我也沒想……哎!算了算了,是我不好。”他磕磕絆絆說了一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伸手用指腹貼著淤青小心檢查,怕又弄疼了她。
“你別哭啊,”他忽然抬頭看了冷香花魁一眼,“我可不會哄人。你自己別亂動,明天給你送藥油來。”
“明天?”沈淵聞言很是吃驚,“你明天還要來嗎?”
折扇公子又瞪她一眼:“我想來就來!”
沈淵只朝他隨意一笑:“你來,我也可以不見你。”
折扇公子沉默了一陣,松開手,慢悠悠給自己倒了盅酒,又慢悠悠飲盡了,才慢悠悠開口道:“你要是不見,我就專心去查你和那姓沈的。”
這話說得不急不躁,不輕不重,反而讓沈淵分辨不出只是玩笑話,還是真的威脅。她低頭整理好自己袖口,想了想之前的情形,無論玩笑還是威脅,硬碰硬都不是上上之策。
她就像一只艱難求生的小獸,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觀察、探聽,而后做出決定。這種狀態很累人,可是沈淵沒得選。
整整十五載,安頓流離、興衰得失,榮辱起落,她已經挺累的了,只想這樣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過下去,最好誰也不要來招她,再叫她一腳踩進什么渾水里。
“你這人奇怪,我和沈公子有什么可查的?”她取了酒壺,主動給折扇公子添上酒。罷了,看在剛剛還合作了一場的份上,就陪他打場啞謎吧……沈淵如是想著,側過身子去,單手托著腮,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折扇公子并不回答,反而丟回給她一個問題:“你這樣托著臉,不怕弄花了脂粉嗎?”
沈淵笑了,眼睛亮亮的:“我沒涂脂粉,當然不怕。”
“果然,美人兒怎么樣都是美的。”折扇公子故弄玄虛地頓了頓,“揮劍砍人的時候也是。”
“你瞎說什么!”沈淵當下一挑眉,坐直了身子佯作氣惱,氣鼓鼓地地瞧著他,“四年前,你又沒在這,何況我也沒真的砍他呀。不過嘛……”她目光晃了一下,又飄回折扇身上,“你這前半句,我就勉強收下了。”
“我是沒看到,可那位陸公子被你砍了一劍,還要娶你做夫人,可以想見當時,墨觴花魁提劍砍人的樣子,也是明艷動人啊。”
折扇公子眼中盡是笑意。他這句話并沒摻假,他很想看看這只狐貍揮劍時候是什么樣子。那姓陸的酒鬼雖然滑稽,卻有幸見識過旁人未曾瞧見的場景,且不知算不算占了便宜。
沈淵卻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醉人癡話罷了,公子何必當真呢?”
不料折扇公子的表情忽然鄭重起來,并不給她反應的時間。他就這么盯著沈淵的面孔,目光并不鋒利,反而沉穩平和,像要把她整個籠起來,困在他的世界里,以便有足夠的時間將她慢慢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