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這個決定時,沈淵心里也并非止如靜水。一想到說把那丫鬟一起送出去時,自個兒竟沒半點猶豫,她心里也是一陣發顫。
由此可見啊……人若是心太狠了,的確會連自己都嚇著。
沈淵這些情緒很快消散不見,等人都到齊之時,她已經淡然地端著茶盞,小口小口地抿進大半。緋云與緋月自覺立到自家主子身邊,而被帶進來的那個俯著身子跪在跟前,不敢抬頭。
“我叫你來,是有一件事交代你去做。”沈淵什么都不問,開口便說要這丫鬟為自己做事,“你現在就去后院,把今兒頭牌那碗藥的藥渣拿來給我,不許多聽、多看、多問。你可愿意?”
“是……”那丫鬟身子弓得更厲害,腦袋幾乎要埋進身子下面,應了聲又怯怯地問了一句,“奴婢現在就去么?”
“叫你去就去,快點。”不需要沈淵再多費口舌,緋月已經打發了她。那丫鬟不敢再出差錯,連連應聲認錯,深深低著頭彎著腰一路小跑著出了房間。
沈淵贊許地看了一眼緋月,囑咐她道:“等下她拿了藥渣回來,你立刻拿著藥渣出去,查一查這副藥有什么不同之處,回來悄悄地說,別讓外人聽見。”接著又讓緋月緋云一起準備著,找了香膏熱水潤一潤手。
這沒什么難的。緋云腳步快,轉臉就打了熱水回來,滴進去玫瑰清露;緋月找好了茶花油并紫草香膏、珍珠霜,小心摻在一起。
“奴婢們的手整天都露在外面,收拾打掃,風吹日曬的,偶爾長一根小刺也是常事。姑娘的手又細又嫩,沒想到也長了。”緋云端著水盆安置到跟前,說笑著替沈淵挽了衣袖。沈淵點她額頭一下,笑了笑未言語。
那個丫鬟回來時,只看到墨觴花魁端莊坐著,雙手浸在水盆里,水面冒著裊裊熱氣,屋子里飄著一股幽微清致的香味,有花香有藥香,實在好聞得很。
沈淵和緋云緋月都不再說話,緋月按著提前吩咐好的接過藥渣紙包,向沈淵告了退就出門了;緋云捧來柔軟的毛巾,將沈淵雙手輕輕包住,吸干了水,指腹輕點緋月混合好的香膏,小心涂在沈淵十指的指緣、甲根、指節各處,跪坐著輕輕按揉,而后再涂一層,如此反復三次,再接著按摩手背手腕。
緋云整套動作如行云流水,那個丫鬟立在一邊,低著頭雙手交握在身前,悄悄地打量著面前的主仆兩人。墨觴花魁容色無雙,足以彌補久病而成的蒼白之態,連她身邊的大丫鬟也比其他人出出挑些。
那丫鬟看在眼里,心里只道自己命不好,眼圈又有些發熱,趕忙拼命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