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夫人沒有答應,沈淵自然無從知道梅姑娘的下場。她對那位小姐所知甚少,只聽說對方出生的時候,梅花開得香滿了整條街,才起了這么個名兒。
溫家世代行商,沒出過幾個讀書人,可幾輩的家風積累下來,也沒聽說過有重兒輕女的事兒。梅姑娘是庶女,卻也是獨女,從小受盡了疼愛寵溺,以至于脾氣性格說好聽了是要強,說直白些,就是不識禮數。
究竟如何,沈淵不感興趣,也未曾親眼見過,都是樓中人多,議論也多,日積月累就被她聽了幾耳朵。
想來閨閣女兒家嬌貴矜持,最不應該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實在大損家門聲譽,真不知道溫梅小姐名聲如此,究竟是為做了什么。
妾侍庶母上不得臺面,庶女教養無德,便很該是父兄的過失,過分縱壞了女孩。想著想著,花魁不由得啞然失笑——那溫家的老爺似乎叫作溫施,也是個樂善好施的人家,不知道是遭了何樣的變故,將這么一顆掌上明珠也舍了出去。
從彩云的角度看過去,花魁娘子側坐著身子,清雋臉蛋被火光映著,平添一筆嬌美俏麗,鬢角稍稍松了,隨著慵懶身態自然垂下幾縷發絲,別有一番說不出的風情。
美人似乎想到了好笑的事兒,清澄的眸子閃著光亮,像兩枚上乘的烏墨瑪瑙珠,含著一抹頑皮的笑意,唇角微微浮現一對小窩,唇瓣是誘人的淡朱紅色。她就靜靜地坐著,也沒有說話,通身籠罩著如朝暮柔軟煙霞般的溫柔氣息,像鍍了一層流丹灑金的夕陽余暉。
彩云看得呆了,心里連連納罕,難怪是她做得花魁。貌美的女子在這世間層出不迭,知情識趣的嬌娥也算不得天上方有,偏生是這樣一個容顏冠絕的冷傲女兒,又從不肯行半點迎合討好之舉,不動聲色就俘獲了無數兒郎的心魄。
“可以回了,想什么呢?”
花魁的貼身侍女輕聲提點,彩云才如夢初醒,恭敬地退到門前,彎腰低眉送著冷美人主仆離開。沈淵一眼也不多瞧她,心中自有旁的打算。
外頭天色還亮著,顯然是今日結束得早,驟然少了幾個人,沈淵待了一會也覺得無聊,左右彩云肯上心,就縱她松泛一天,都是無可厚非的小事。
回時遠遠經過后園,那兒的暖房仍然令人向往,兩個丫鬟也相勸,道若是姑娘實在喜愛,立時差遣了人搬動,明日就可安置妥當;亦或她們收拾了貼身的要緊物什,先陪著住進去服侍,往后再一點點騰挪,也是使得的。
“罷了,都走到這兒了,先回屋去。”一路腳步沒停,也拐回了前面,沈淵未置可否,領著丫鬟從后門回了樓里。
上臺階沒走出幾步,主仆三個都聽見二樓某處傳來劇烈的爭吵聲,尖銳的女聲夾雜著男人說話的動靜,打破了鑼鼓似地逼進人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