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筱聽得入了神,方知昨日盛家人耀武揚威,口口聲聲說定了的事兒,原來都是自吹自擂,虛張聲勢。沈淵口渴,叫丫鬟添壺茶水,順便給了秋筱一杯。
“我來的時候……也就八歲,”盛秋筱回過神,捧著雨過天青剝胎盞低眉隱隱咬牙,清澈眼底暗藏憤然,“七年不聞不問,有了音訊也不置一詞,若非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找我鬧這一出吧。”
沈淵撇著茶沫,對秋筱的憤憤不平既理解也司空見慣,故而一言不發,安心改作聽眾。
冷香閣里的男女,哪個不是身世凄苦,才一腳踏進她們母女的門檻?就連墨觴夫人自身,也是天降橫禍,小人作祟,害得家中敗落了,迫于無奈選擇走了這條路。
人牙子,匪山,鹽商人家,青樓妓,沈淵都快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午夜夢回,陡然驚醒,渾身涼津津淌著冷汗,錦衾溫軟,暖不了身,更暖不得心。
秋筱的聲音回蕩耳畔:“夫人抬舉了我,我的身價絕對不低吧?一張身契價值幾何,姐姐可知道么?”
“你問著了,我真不知。”小閣主對細枝末節并不清楚,擱下茶盞,自個兒拿簽子取了枚酥油泡螺吃著:“帶走的是個歌女,大約也不是你那個價錢。”
尹淮安是個最會賺錢的人,自然也是最會享受的,州來山莊有好廚子,秋日里的菊花蟹宴讓沈家姑娘念念不忘,隨便做幾道細點糕餅也別有風味。秋筱還想說什么,被小閣主一塊黃桂柿子餅堵了回去:“好了,帶你出來玩的,事兒已經了了,你還想什么呢?吃這個,可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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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兒金黃,餡心綿軟,絢麗芳香,熱乎乎剛下鍋就送了來,焐在嚴實的二層小食盒里,供人隨吃隨取。架下的小白貓嫌冷,被熱香味吸引著,蹬腿扒上藤圈邊緣,一點也不怕生,跳進秋筱腿上,盤成個毛球打起瞌睡。
沈淵記得,盛秋筱對兔兒無甚興趣,幾次見著玳瑁也不親近,看來是不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這次卻不相同,秋筱摸一摸小白貓細軟的背毛,神色漸漸柔和,嘴角漾起溫婉的笑意,將貓兒抱得緊了。
“我現在覺得,做這只貓多好,吃吃喝喝,游手好閑,找個暖和的地方就能睡覺。哪像我們,浮萍逐水,身不由己。”秋筱喃喃低語,如在訴說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境。
“姐姐,你說,我們將來會怎么樣?”
秋筱瞇著一雙鹿眸,睫毛密密低垂,小心翼翼地伸手過來,捉著小閣主的斗篷一角,罕見地有了年幼于人的無助可憐情狀。沈淵心生惻隱,將她的手拉進風毛底下暖著。
“你不是說,我有福氣在后頭嗎?”小閣主笑靨彎彎,“我也告訴你,你的福氣比我大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