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都還好,墨觴鴛也沒在意聽,誰知柳渠陰故弄玄虛,勾著在場的主仆二人都被吊起了精神。出乎意料地,酒師的尾音猝然一挑,直如白晝驚雷,她離著墨觴鴛尚有數步之遙,后者卻無端感覺到黑云壓頂,似有狂風暴雨醞釀著將要傾盆而下。
目光交錯,電光石火,墨觴鴛旋即清楚過來七八分。只消一對眼,她心中已經生出一個差不多確切的答案,一股了然但無奈、忍耐近乎到極限的憤懣油然而生。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墨觴鴛不會想不到,上面那位主子要安排眼線。她替人辦事,只為了報恩,斷然不愿意淪為板上魚肉。當初林枼離開,冷香閣接納下這位新來的酒師,也是做足了工夫,仔細盤問過出身來路,多方查證過無疑,萬沒料到,如此小心,還是技不如人了。
整整兩個月,自己竟都被蒙在鼓里,聽說這人還曾刻意與沈淵接觸,安知不是存了窺伺之心?如是想著,墨觴鴛齒根都不覺發涼。
于是水到渠成,剎那間,兩個人碰撞出凌厲相逼之勢。若猜測成真,那么柳渠陰被安插進來,肯定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墨觴鴛考量得到利害,仍決定放手一搏。
“夫人……”水芝終于明白了寒意從何而來,顫抖著聲音率先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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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閣主眼皮都未眨,只抬一抬手,示意大丫鬟不必多言。柳渠陰倒挑眉瞧了一眼,好像對這個丫鬟頗感興趣。
明知危機四伏,還是選擇冒險而動,是個衷心可表的。
“柳師傅此言差矣,我與丫頭交代庶務,當然是要關起門來,不叫別人聽了銀錢底細。人之常情罷了,如何也值得隔墻附耳?”
對方不挑破窗戶紙,墨觴鴛自不會主動立于危墻之下,揣著明白微笑著說囫圇話:“柳師傅若有事與我商談,便請坐;若只是想再多聽些,事關中饋,當然不便玩笑言說,還是請回吧。”
想當年行走販鹽,生意場上多少敵手虎視眈眈,可真當面鑼、對面鼓地正面交鋒,滿堂的男人有幾個能從墨觴大小姐的手上贏了好處?
如此心中有了底氣,墨觴鴛暗道,上頭那位沒有動作,憑她是什么高明的細作探子,左不過不敢撕破了臉,拼的都是誰更穩得住罷了。
水芝被擠到了邊上下首,墨觴鴛沒有發話,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時進退兩難。無奈她只好暫且放下賬冊,從紅泥小爐上提下長頸銅壺,新沏了兩盞釅釅的鐵羅漢茶。
“好,好,墨觴夫人臨危不亂,果然女中豪杰,主子的眼光是不錯的。”柳渠陰撫掌而笑,腳下隨之邁近了兩步,耳邊一對細長的墜子跟著搖擺,末梢綴著小指大的兩顆六面青金石,冷冰冰的色澤幽暗低沉,無端叫人看著難受。
“不過啊……夫人聰明一世,千萬不要糊涂這一時。您就算不顧惜自個兒的性命,也舍得下墨觴家幾輩子的心血,可這么些年,沈姑娘承歡膝下,把您當親娘孝敬著,再怎么著,您也該替她打算打算,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