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又沒旁人,哥哥不必如此拘謹。”
我亦輕笑。
“聽你的。”
我牽著他到炭火邊坐下。
“跟著我來邊疆,苦了你了。”
“與你在一起,那里都是好的,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
“可是……”
“莫說了,今日可是除夕夜,我若是不來,怕是要一人過這本該團圓的日子了。”我見他似還要說什么,揉了揉他的腦袋。“安心吧,我沒那么脆弱。”
他無奈,只好點點頭。
外頭的風雪小了些,我牽著他的手撩開帳篷的簾。見遠方有點點星火升空,伴隨一聲脆響炸開成一朵朵絢麗的煙花。朱紅的,深藍的,赤金的……
懷卿又牽緊了緊我的手,我回頭看他側顏,卻正正裝上他的視線,有些慌亂。正想閃躲目光時,他把我又拽進帳篷,抵在一旁在唇邊落吻,待略有些呼吸不暢才松開。他在我耳畔低語。
“美人哥哥,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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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塵染世,誰不是一腔英雄氣短。條框無存才難保自身,可惜你奈我何?孤勇血氣,我鼻尖也久日不識花。牙關咬得山崩地裂也咬不住油盡燈熄,快眠了吧。
從前是反腕撥骨琵琶沉悶盹耳,不耐死態凄涼也貪看那瞳散成花;然后是鍛鐵陰冷,幾步外暗里偷生,不消幾次交鋒后便落得傀儡殘破,幾日不安茶飯;最后挑豆昏沉時,看殘釭外懸絲黯黑,才在痛楚中想起我一直擁有什么。
你問對子烹茶話心語是哪一計?素日情分也全非逢場戲,瀕死一線時,那茍活里的呼吸皸裂淌血。苦痛纏骨不如赴火投身、你讀不懂生死,你還切不斷傀絲。
記得在驚慌前埋了他。在這之前先跪下,讓我為你重繪兩頰蔻丹,收鋒銳利,左鎖一句“足邊紗”,右雕三字“來日綾”。
趁夜來訪又是何故。為著利益,權貴,還是卿卿血花?茶盅轉角沿半月明,兩瓣唇間扁薄話語。案幾堆簡,卷山河烽火流離夢碎。青汗中也畫草蛇濕漉,廳堂勾欄,我指尖絲灰白錯綜,從未定數。
乏,乏。罷了。來說說你的陰謀詭論吧。
噓,收斂住你的意圖。這前段隱忍不發下鋪陳灑得太隨意,未及踩實便要登臺做戲,僅僅是為了博我一笑嗎?爛舌溫順些,藏鋒抿唇,我允你吭歌憤懣、這不算逾矩。戲折字行間尚存有余地等傀人咿呀?聽,你琵琶骨邊斷發窸窣,交易已至最后抉擇:一生或一死,押花賭命…當心,傀儡指節上還卡著半只踽踽掙扎的飛蛾。
我們都是救贖。聽我說…罪孽不在夤夜時的一角刀光吹火里,棺木將滋養的毒菌也不是我的指縫塵。學會縱觀全局,不要見一信一、再肯定點說,你信的只有我,只能是我。
沿途也聞許多人吁嗟暗惜,道我癡愚狂妄,恭敬地摔碎一盞琉璃油滾燙。可憐…可憐的家伙們。我悲憫著垂眸,看滿地碎裂的墳塋間暴尸臃腫,肚腹飽漲與水癆鬼無異,溺死在庸俗中,死態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