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喜歡,盡管去住著,或者需要什么,我都叫人給你送來。”尹淮安作勢要抱貓兒,玳瑁卻不給他面子,眼珠骨碌一轉,在客人腳下蹭了一圈,又跳回沈淵懷里。
州來莊主亦不覺尷尬,依樣揀了顆蜜煎果子,入口卻好一頓酸,原是自己看走了眼,錯將紅果當櫻桃。花魁瞧著好笑,也起了興兒,捋著貓兒背毛,彎起眸子道:“只是吃了頓酒,何至于眼神也變差,還是說,淮安滿心都被他人別事占滿,便是酸果也作甜?”
“好端端地,怎么學起那些女子的矯情來。”尹淮安皺著眉,飲茶壓下口腔中酸澀,“我記得你也不愛吃這個,現在卻擺在面上,由此可見,是專門拿來待客的。好了,阿淵,我知道你為了什么——我只是看她可憐,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能救,就當舉手之勞罷了。”
沈淵松開手,將暖爐遞給緋云:“冷了,去添點炭來。緋月把果子撤了,換個糖酥胡桃來。我想吃雪衣豆沙了,正好去告訴何嫂子,早點兒備上。”
一番安排下來,四個人都心知肚明。糖酥易得,胡桃仁兒可不好剝,去前頭廚房一趟也要走個來回,沈淵這便是要詳談了。之前大街上,尹淮安沒將老鴇子的話太當真,小廝來報也說不清,他倒真的想聽一聽,冷香閣的這位小主人會如何說。
“我知道你心善,才想提醒你一句,她算不得好女子,慣常拜高踩低,記仇不記恩,偏偏腦子又不太聰明,每每搬起石頭都砸了自己的腳。”花魁順手撒開貓兒,指腹摩梭著螭龍戒指,回想起觀鶯惹出的禍事,仍然覺得觸目驚心。
聽到此處,尹淮安尚未覺得要緊:“記仇不記恩?這的確不好,聽著就讓人寒心。至于拜高踩低,偷雞不成蝕把米什么的……阿淵,我想聽聽,都是怎么回事兒。”
“說起來都足夠冤孽,當時到底沒出大亂,或許覺得沒什么,事后想起來卻心有余悸。”沈淵長嘆一記,未開口先連連搖頭。
她不喜歡添油加醋,拿捏著分寸細細講了一遭觀鶯所為,還有無辜受牽連的可憐丫鬟彩云。花魁不似緋云,于講故事并不精通,稍微話說得多了,自己也開始心煩意亂。
“她這個人,真說起來也可憐,出身擺在那兒,親爹娘還不如沒有。上午我從長生觀回來,本想去錦繡坊,看看給那丫鬟裁的新衣,接過半路撞見觀鶯,被人群一吵,竟也忘了。”
沈淵話音未落,便聽見叩門,是緋月送了胡桃進來,還多了碟綠豆餅,圓墩墩疊著,樣子談不上多精致,貴在印了五福花樣,意頭討喜。
大丫鬟道,是墨觴夫人偶然想起來家鄉風味,命廚房做了來。
沈淵取了一塊:“水鄉的人,大多愛吃這些甜軟的糕餅。如今時節吃這個正好,你也嘗嘗。”點心微溫,外殼帶著一點薄脆的焦,餡心入口即化,清淡滋味在舌尖彌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