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病癥,當真可怕如斯么?
“……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
沒有琴樂鳴奏,花魁娘子軟著腔調輕輕哼唱,只給離雪城一人聽。那時她還不知道,“隔墻有耳”這四個字天天說在口中,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往往是渾然不察的。
“雪城哥哥,我不很會唱戲的,好聽嗎?”
沈淵記不得太多唱詞,酒入愁腸,嗓子也不太舒服,拉著離雪城向他討要評說。男子的答復自然是哄她開心,實則無論成不成調,里頭的柔腸百結都發自肺腑,乍一聽便酥了骨頭,根本也經不住細推敲。
冷香閣的熱鬧持續到月下柳梢頭,沒有多少賓客散去,在這天能來的大抵都要留下。獨獨盛秋筱特殊,她那位恩客極少留宿,也只讓她送到樓門口,從不強求秋筱去到大街上拋頭露面。依依惜別的氣氛并不濃厚,盛氏向回走時遇見離雪城與墨觴夫人辭行,無心聽見一耳朵,說是花魁娘子不勝酒力,已然睡下。
“你看,這才叫天時地利,唯獨人不和。”盛秋筱向閣主與客人福了福,領著小菊恭恭敬敬候在一邊,等著他們走遠了,才同自己的丫鬟說話,“剛才還和你說,這會我也沒有困勁兒,要是小姐得閑,咱們就去找她說說話,再叫一盞冷圓子解膩。”
“姐姐要是不想睡,不如奴婢陪姐姐說話吧。”小菊伶俐道,“奴婢去抬熱水,姐姐先回房沐浴解乏。”
主仆兩個邊說邊走,絲毫沒留神迎面走過來個人,險些當頭撞上。秋筱力氣不敵,踉蹌幾步,小菊連忙伸手攙扶,抬頭看過去,這位行走生風的居然是酒師柳渠陰。
只是……盛秋筱沒想到,柳酒師素來不愛紅裝,偏生也會有一日三更衣的規矩,頭上那支流蘇簪子尤其搶眼。柳渠陰撞了人也不說話,只是站在原地,抱著手臂冷眼相對。
“柳師傅,實在抱歉,都怪奴婢走路不小心,沖突了您,還請別見怪。”盛秋筱主動彎下身段,雖不解為何柳渠陰性情掉了個頭,卻不愿為了點小事,惹惱這位主兒。
小菊識趣,直接跟著跪下,連連告罪。若放在尋常,柳渠陰必然不會計較此般小事,早就喜笑顏開扶著兩個姑娘起來,還要說句是在下不好,請小娘子莫惱怒;這一日的天卻是變了,酒師似是極其不屑,冷哼一聲甩手便走。
“柳師傅……”盛秋筱下意識喊出聲,下一刻又將話咽回肚子里,轉而親自扶了小菊起來:“奇怪了,這個時辰,她為什么朝外頭去?樓里明明有規矩,無論是誰,過了亥時要出門兒,都得和夫人回過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