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蘭心中一喜,忙跪下謝恩。說起來,這也不是一筆小錢了,二十兩銀子足夠尋常百姓人家好生過完一年,主子賞賜了銀錢,他家今年便可多添一畝地,每畝地產糧能到三石多,扣掉賦稅什么的,也還有二三兩銀子的收入,這樣,她哥哥來年便可娶親了!
安頓完汀蘭,嘉月一眼看過去,問:“碧桃你呢?”
碧桃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淚珠在眼眶里轉了轉,“奴婢自然要跟著小姐的!奴婢受夫人、小姐恩惠,當日幸虧夫人掛念著奴婢家人送錢送的及時,那大夫說要是遲了兩日,只怕,只怕我娘的腿是要廢了!我回來時,我娘千叮嚀萬囑咐要在府里好好當差,萬不能辜負了夫人、小姐的大恩大德。”
嘉月點了點頭,視線又落在紅杏身上,紅杏被看得惶惶恐恐,拘拘束束,連說話都不是很利落了。
看著舉止拘謹的紅杏,嘉月微嘆了口氣,“今日不必見外,有甚么話但說無妨的。”
紅杏扭捏了半天,終于支吾道:“我,我舍不得小姐,想再多服侍小姐幾年。”
嘉月看了她一會兒,語氣少見的嚴肅,“你可知,我已跟母親提過你的終身之事,若你來日嫁人,便添上一筆嫁妝銀子,從府里風光正經的抬出去,也算全了你我一場主仆情義。”
紅杏心里一沉,一時有些患得患失。
嘉月沉下聲音說:“若你想留,我自不攔著,但明兒個再想自行請去,可不能了。”
“我……我……”紅杏無措地抬起頭來,直撞上自家主子的神情,只見嘉月坐在上方,神色淡然,只一雙眸子幽黑沉靜的深不見底。紅杏心里一陣亂跳,掌中也滲出一把冷汗,一咬牙,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奴婢愿聽從小姐安排,謝小姐恩德!”
嘉月緩緩出了口氣,心中沉靜悵然。紅杏的心思她是知曉的,如今府里好些丫鬟婆子管事都想著能跟過去王府享福,她心里明白也不欲多說什么,但既存了這心思,難免來日不生出事端,總算她還拎得清,是以還能全了她們之間的一場情分。
嘉月也有些乏累,“即日起,你們一言一行都要謹慎穩妥,萬不能隨意松散沒了規矩。”說完疲憊的揮了揮手說:“下去罷!”
到了掌燈時分,嘉月照例去母親處請安,容母屏退了房內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留諸內近人在窗外聽候。
容母秉著燭光,從箱籠中取出一個紫檀木方盒,拿出一疊田莊、房產、鋪子、林地的房契地契,一一交代著:“這是京郊的溫泉莊子、數頃良田,南街的十來間鋪面和幾宗買賣股息,還有兩處地段極佳的別院。至于陪嫁的丫鬟婆子,你院里幾個自小服侍的都是忠心耿耿再無二意的,我瞧著都很好,紅杏、汀蘭走了,我吩咐岑媽媽撥了香蕙、玉枝頂了她倆的差事。方媽媽、章媽媽是管理內務的好手,也隨你一道陪嫁了去罷!”
嘉月的眼睛里涌出了淚花,恭敬地說道:“女兒不孝,日后不能承歡膝下侍奉父母,望父母親可以好生保養身體,日后含飴弄孫,富康百年。”
容母撫了一下她的頭,伸手把她攬在懷中,一面拍著她的背,一面喃喃說道:“一轉眼,你也是要嫁作人婦的大姑娘了,你自小便是父母親捧在手心里疼著的,須知給人做媳婦比不得在自家當姑娘,你也要學著三從四德,賢良恭順,日后相夫教子,夫妻和睦……”說著說著,容母眼角隱隱沁出水光,掏出手帕壓了壓眼角。“噯,好在你上頭既無公婆要孝敬,中間也沒有一家子的妯娌需要攀比,下頭只兩個妾室,一嫁過去便能接手管家之事。”
“你跟著我學管家理事,又跟著嬤嬤學習規矩,挾制底下人的手段你也知道一些,交際往來的事你也懂得,從來內院里頭管家理事,不拘高門大戶還是小門小戶,大意思都差不離兒的,你心思清明又有盤算,想必也縐不了大褶。母親已為你置備好了一切,待來年春暖花開,就送你出嫁!”
母女兩個抱成一團,嘉月窩在母親懷里,一面聽著,一面淚水潸潸而落,喉口酸澀難言,只能重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