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到晌午,嘉月吩咐人叫廚房治了一桌豐豐盛盛的席面,又特意囑咐說擺在園中的沁芳廳,她笑著眨眨眼:“我和姐姐兩人賞花吃飯,豈不妙哉?”
淑然失笑,打趣道:“就你鬼主意多!”
嘉月含笑攜了她手,一行人前呼后擁往后花園走去,出了正房院落,繞過了曲折游廊,穿過一道垂花門,抬步進了后花廳,沁芳廳內飯食桌椅都團團擺好,四面窗戶大開,花廳外頭玉蘭已開,西府海棠盛極,花氣郁郁,十分愜然。
桌上菜肴精美,碧澗羹、胭脂鵝脯、奶房玉蕊羹、花炊鵪子、火腿鮮筍湯、奶油松瓤卷酥之類,并一大碗熱騰騰碧熒熒蒸的綠畦香稻粳米飯。
淑然笑著說:“碧澗羹?這名倒是風雅。”
“回二奶奶的話,是以水芹菜焯水后,用醋、研過的芝麻、鹽、茴香一起浸漬,加入豆腐、干貝、筍絲。”采苓一邊布菜,一邊恭敬回話道。
淑然微微頷首,含笑道:“以芹菜來煮菜羹,羹味清香,又取名碧澗,色澤和清新滋味皆能入心,很是相宜。”
嘉月盛了一碗火腿鮮筍湯,放到淑然面前,笑道:“廚司有位媽媽最善料理一手好湯水,姐姐快嘗嘗!”淑然嘗后贊道:“果然不錯。”
兩人胃口很好,大快朵頤,十分饜足。飯畢,丫鬟們端上洗手的水盆和香豆面子,凈了手,漱了口,丫鬟又端了托盤進來,上了茶碗和配茶的果子點心。
“姐姐若不來,我正不知道該怎么打發辰光呢。”嘉月咬了口翠玉豆糕,關切道:“好容易見你一回,姐姐一切可好?”
“你這閑懶的性子!”淑然端起茶盞吹了吹茶,眼中笑意漸深,“放心罷,你姐夫事事都照顧著我,家中長輩也都是知禮明儀的,婆母仁厚,長嫂和藹可親,一點兒不難伺候,他房中只一個通房丫頭,也是謹慎本分之人。”說到這,她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嘉月側眼細察,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明家是書香仕宦大家,家境富裕,門第清貴,家中長輩也都是知禮明儀的,沒有刁鉆的婆婆需要伺候,沒有討嫌的妯娌需要麻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成親一年多了,還未有身孕。
“公爹立身頗正,曾立下過規矩,家中長子必須嫡出,不然我……”若她遲遲不孕而妾室通房搶先生下庶長子,難免不母憑子貴,有個恃子托大什么的……還好明家這樣的書香世家對外是十分在意門風清正的名聲的。
“我知曉姐姐的心思,但凡事過猶不及,事緩則圓,姐姐未免太心急了些,成親三四年才開懷的婦人多了去了,明家家風嚴謹,長輩自都是體諒你的。”
淑然輕嘆一口氣:“你說的是。”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她話音一轉,又道:“說起來,蘇家夫人最近正為她家四公子想看人家,只是,京城里門當戶對的人家都不愿把女兒配給他。”說罷,嘴角譏諷一笑。
這蘇四公子在京中,可是名副其實的呆霸王。除原配生前留下的一子一女外,蘇家那位繼室夫人共生了一子二女,這次子更是被縱容溺愛的性情奢侈,言語傲慢,沾染了一身的紈绔習氣,現在京中那起子紈绔子弟都愛與他來往,今日會酒,明日觀花,他呢,叫人一吹便飄飄然,整日里斗雞走狗、眠花宿柳的,名聲已是不好。
嘉月冷哼一聲:“蘇府也就是看著光鮮,其實那也是個大坑。”
淑然打量了她一眼,滿面笑容打趣道:“你氣惱蘇家,是為著我的事,還是為著你家王爺呀?”
“姐姐慣會打趣我!”嘉月羞紅了臉嗔道。
正說笑,采薇來稟告:“小姐,王爺今日去徐國公府的后山會射,剛差人送回來幾只獐子,還有幾簍山里的鮮筍。”
聞言,嘉月轉而看向淑然,笑道:“這可巧了,姐姐帶些回去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