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聞裕向宗秀拱了拱手,走到墻角,彎腰伸手,想去扶起柳嬤嬤,然而后者卻瘋狂的揮舞著雙手,歇斯底里的叫著。
“哎……”
柳聞裕見狀又嘆了口氣,低聲道:“大人,你也看到了,家妹現在的狀況不可能回答你任何問題。再說事情已經過去那么久,就算有天大的過錯,她如今人已瘋了,失去神志,像個行尸走肉的活著,為什么還不肯放過她?”
“不可能!”易傾情猛地起身,宗秀急忙伸手拉住,微微搖頭示意。
宗秀起身將易傾情按坐在凳子上,又擋在她和柳嬤嬤之間,慢斯條理的說道:“柳游徼,我的來意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應該知道,就算你有成百上千個借口,在沒問出我想知道的事前,我都不會走。”
柳聞裕苦笑道:“大人,你要打聽的人,下官確實不知道。”
“那就挑你知道的說。”宗秀一指柳嬤嬤,道:“先說說她是怎么瘋的。”
柳聞裕看了一眼還蜷縮在墻角不肯起來的妹妹,痛苦的說道:“她是主動瘋的。”
主動瘋的?
宗秀面對古怪,‘瘋’還有主動和被動的不成?
就在宗秀疑惑之際,柳聞裕將當年的舊事緩緩道出。
“那大概是九年前的事情,莊子里來了一個游方道士。當時妹妹剛好回來省親,遇上了他。”
說到這里,柳聞裕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那個道士和妹妹說了什么,只知道一向性格強勢的妹妹和那個道士聊了足足兩個時辰后,竟然恭恭敬敬的給那道士叩了三個響頭,道士給了她一瓶藥,然后妹妹一飲而盡。”
柳聞裕用心疼的目光盯著雙眼無神的柳嬤嬤,哀嘆道:“剛開始我以為那是什么滋補的丹藥,就沒太在意。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有幾個長安城的差役過來,說長安城發生大火,要帶舍妹回去盤問。”
“圣命難違,我就領著他們來敲妹妹的門。可等敲開門,就發現妹妹已經瘋了!”
柳聞裕渾濁的雙眼掛著兩行老淚:“當時我想帶舍妹去看大夫,哪知那幾個差役態度強橫,不由分說將妹妹帶走,過了十來天后才通知我去長安城領妹妹回來。然后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九年了!整整九年過去,妹妹就像一個沒有神志的野獸,渾渾噩噩的活著。我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就算舍妹有天大的罪過,也該還清了!”
“她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比死都痛苦!有時候,我都恨不得親手掐死她,也省的她活的這么痛苦。”
“可是大人,虎毒不食子,她畢竟是我的親妹妹啊!”
柳聞裕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后,更是痛哭流涕。
宗秀幽幽的嘆息一聲。
誠然,柳聞裕說的在理,一個發了瘋的人渾渾噩噩的活著,和死有什么區別?
確切的說,這樣活著比死都痛苦。
最少死是體面的;而這種失去一切尊嚴的活著,如同行尸走肉的茍且偷生,沒有任何意義!
宗秀想了想,驀然問道:“你說她是服了游方道士給的藥才瘋的,那道士叫什么?”
柳聞裕黯然的搖了搖頭:“老朽也不知道他叫什么,那個道士來的時候就神神秘秘,逢人問起,只讓稱呼他為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