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中的長安一片青灰色,莊嚴高聳著煌煌古韻。
李白詩歌里的長安城冠蓋如云,五彩華貴。
武俠小說和傳奇中的長安宮禁森嚴,黃土漫天。
韓試和秦沐雪眼底的長安,是斜陽下的四方城墻,是不言不語記錄著先民遺聲的殘斷碑石,是小巷子里冒著熱氣的泡饃與燈紅酒綠,也是通向驪山皇陵的亙古遠道,與大小雁塔上千年積攢下來的風流韻致。
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有關長安的古詩歌無數,韓試站在大雁塔頂,望著腳下的大慈恩寺,獨獨想到了孟郊的一首。
古人們就曾在塔下曲水流觴,高歌景明。
不過韓試并非在向往古人的雅致與盛況,只是在品味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快樂,比在大雁塔上金榜題名不遑多讓的美好體驗。
媳婦的身體柔韌度,真真好極了。
比學過跳舞的自己都強,就像遠處伸向始皇陵的古道,蜿蜒曲折,百轉千回。
迎著韓試投來的視線,秦沐雪篤定韓試不是在想什么正經的東西,腦中不由同樣閃過一些昨晚的羞恥畫面。
越來越荒唐了。
秦沐雪甚至懷疑旅行根本不是韓試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拐出來,變著法兒做菜。
打住。
秦沐雪的臉色古怪的紅了下,好在刺眼的陽光下看不出異常:“以前的人們都是登塔賦詩,你要不要唱首歌效仿下先賢?”
“怎么可能難得住你男盆友。只是你想被圍觀么?”韓試指著塔下不少的游客示意。
“你真的有新歌呀?”秦沐雪就是一句隨口的調侃,沒想到韓試的回答過于自信,一下子興致勃勃。
韓試是在秦沐雪提及的瞬間,就想到了好幾首寫給長安的歌。
長安在當代可以說是華夏的搖滾之都,秦腔被不少人認為是華夏的傳統搖滾樂,而信天游則被當作了土生土長的布魯斯。
秦腔輕旋律,重氣勢,以抒發心中奔突情緒為要素,往往有種粗糙野蠻的特色,是跟搖滾樂有很大的相似。
信天游同樣旋律簡單,唱調高亢,內容直白率性,卻有著無窮的感染力,一如黃土高坡上的滾滾黃沙,摻雜著濃濃的血汗味兒。
一首《假行僧》里的現代秦腔,連說相聲的于大爺,都能變成蒼涼悲壯的西北大漢。
韓試前世時的搖滾黃金一代,很多神仙歌手與靈魂人物在早期就受西北音樂風格的影響很深,甚至就是從眼前的城市走出去并引領一時的,從張楚鄭鈞到后來的許巍。
或許與一座城市的耳濡目染脫不開。
就如韓試置身長安,比在燕京似乎越發能體會和感受到,歷史的況味與搖滾的熱烈。
燕京的古跡也很雄偉,可其中蘊含著太多的華麗與柔糜,中正與雍和,而長安則處處是黃鐘大呂、萬馬奔騰的豪氣,與黃土地久遠野性的古樸曠遠。
躊躇、激越、悲壯、光華滿目的歷史都已被雨打風吹去,卻在長安留下了骨子里的滄桑與不羈、溫和而血性,化作了余音成為搖滾樂手們在城墻內的孤獨吶喊。
長安本身就如一首充斥著唐朝味道的搖滾。
“我給你清唱幾句。”不僅是秦沐雪想聽,韓試也莫名地很想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