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鄭律面談過幾個小官,可那幾人無不是表示難以勝任,有心推辭。在他們看來,編練鄉勇應付征日兵役,本就是苦差,出了事還要問罪,乃危途也,君子不為。
畢竟,他們不可能像李洛那樣自掏私財補貼鄉勇。朝廷不撥付錢糧,他們如何能干?
鄭律不好強行委任這個雞肋官職。因為,對方就算接了,也不可能實心用心,終究解決不了問題。
說來說去,還是錢糧的事。
但官府用度一向捉襟見肘,哪里有錢糧用在鄉勇身上?
鄭律自然知道李洛用了私財補貼鄉勇。不過在他看來,這是李洛年輕氣盛,立功心切,為了盡快獲得上官和家族認可,而“舍財立功”。
鄭律覺得這李洛有點“傻氣”,不過,他“喜歡”李洛這種“傻氣”。
想到這里,鄭律先是夸贊李洛少年干才,前途不可限量,回歸家族指日可待。接著就提到團練副使的事。
“你身為世族子弟,青年才俊,卻只做著九品都寨,實在是委屈了些,倒是有傷本堂提攜之心了。”鄭律笑道。
來了!李洛精神一震,拜道:“府君大人如此看重下官,誠惶誠恐,何幸如之?府君抬舉,已是厚恩。府君此話,下官斷不敢受。”
鄭律很滿意李洛的表現,點頭微笑道:“過了過了。如今但說一事,雖是本堂有心抬舉你,但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你可敢接?”
李洛裝出“熱血少年”的情狀,也不問是個何差事,就“傻里傻氣”的說道:“下官多謝大人抬舉!但有所命,在所不辭!大人如此信重,下官安敢退縮!”
鄭律哈哈大笑,說道:“好好,果然是年少英才,虎氣可嘉!”
“府君謬贊,愧不敢當!”李洛正色說道。
鄭律撫須笑道:“如今有江華團練副使之職務,乃正八品官位。你既然有心剿匪安靖,這官職再適合你不過…”
果然讓他分管南四鄉的鄉勇編練,崔秀寧的情報絲毫不差。
李洛故意面露“難色”,沉吟道:“府君,下官聽聞明年本郡要出五千兵役征日,難道是……”
鄭律苦笑道:“不錯。唉,還不是三別抄鬧的?他們在本郡襲殺了圖爾努馬,惹得王廷和元廷震怒,就加了三千兵役。明天三月,本郡必須湊齊五千堪用之兵。如今缺額甚多,只能靠鄉勇補充了。”
李洛道:“原來真是如此,府君一向愛民如子,這么重的兵役,委實難為大人了。”
鄭律點頭:“本郡不過十萬百姓,卻要承擔五千兵役。而且元廷有令,所有兵役必要堪用,不得敷衍。如若遇敵即潰,定要懲治。是以,本堂很是為難。”
李洛“猶豫”一下,咬牙說道:“下官向來敬仰府君雅量高致,寬厚恤下,忠君愛民,乃我輩后進楷模。下官愿替府君分憂,殫精竭慮,以報府君知遇之恩!”
鄭律心中一松,座正身子,贊賞道:“李郎君果然有擔待,將來必堪大任!有你接任此職,本堂自然無憂矣!本堂知道,你編練鄉勇,必要耗費不少私財。本堂來日必有計較,不讓你平白破敗就是…”
李洛趕緊下拜:“府君言重了,下官也是朝廷官員,自要與朝廷分憂。下官錢財雖不多,卻對黃白之物不太在意。只要能辦事,錢財外物爾。”
李洛雖然這么說,心中卻腹誹不已:你鄭府君沒少貪污納賄,錢財必多,你真要掏錢編練鄉勇,又有何難?無非是只進不出,善財難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