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拿著馬致遠給的交鈔,似乎還是不敢相信還有這樣的官員。
流民們也不再躁動了,都是一起看著老者。很顯然,這老者才是他們的主心骨。
突然一個清脆的女聲說道:“你們想必都是萊州人吧?俺是即墨人,也算同鄉!俺們不想和你們為敵,老爹,快帶他們離開!”
崔秀寧終于出場了。
李洛對她點點頭,然后上車取出十個銀瓶,交給崔秀寧,小聲道:“注意安全。”一邊給都烈等人打眼色,讓他們弓箭掩護,防止對方傷害崔秀寧。
他之所以不過去,是怕對方驚慌。
崔秀寧像馬千里一樣拿著銀瓶走向流民,“俺也是這附近的人,真心不想看你們挨餓,更不想看你們死于非命。這世道混賬的很,俺們也無能為力。這些銀子,你們拿去,先買些糧食吃飽飯再說。”
那老者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么多白銀,咽了下口水,這才神色復雜的看著崔秀寧,“閨女,俺們都是萊州人,你是即墨人,那真是老鄉了。”
崔秀寧道:“即墨是俺娘家。老爹,眼下俺也只能幫你們這么多了。快走吧,要是官軍來了,你們就走不了啦。”
老者嘆息一聲,“閨女,你和這位官人,都是好人吶,你們的好意,俺代鄉親們領了。你們這就過去吧。俺們,也就是活一天算一天。”
崔秀寧心里一酸,差點當場落淚。她忽然有想起了什么,小聲問道:“老爹,俺問你,這附近幾個州縣的流民,多嗎?”
老者搖頭道:“怎么不多?到處都有。大伙活不下去,不當流民又能如何呢?老漢也不怕說,這韃子皇帝就是閻羅王,比起金國官家,差的遠了。”
他年紀在六十以上,年輕時金朝還在。
崔秀寧大大方方的扶著老者往邊上走了幾步,離馬致遠和其他人更遠點,然后小聲說道:“老爹,俺家官人是高麗人,但他心腸好。他如今得了寧海州達魯花赤的官兒,那寧海州就是他說了算,老爹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老者不知道崔秀寧想說啥,但也認同她的話,點頭道:“是這個理。韃子官府,不就是達魯花赤最大嗎?”他當著達魯花赤的夫人,張口閉口韃子,想來是對蒙元恨透了。
崔秀寧道:“那,既然他看在俺的面子上,能不能為鄉親們尋條活路?”
老者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倘若一個州最大的官要給他們尋找活路,真正為民做主,那也是簡單之極的事。可是,這達魯花赤是韃子朝廷的官兒,會那么好心?
崔秀寧道:“老爹,他是俺男人,最聽俺的話。俺讓他給俺娘家的鄉親一條活路,他怎么會不干?你們這樣到處流浪,哪能長久的了?”
那老者看著崔秀寧黑白分明的眸子,終于點點頭,“閨女,雖然老漢早就不信韃子官人了,但老漢信你的話。俺看閨女也是個有主意的女子,你說有啥分教,老漢照辦就是。”
崔秀寧低聲道:“過段日子,等俺家男人上任安頓下來,老爹就來寧海官衙,俺叫他給大伙安排一條出息,總不至于餓死,也不會受欺負。”
老者眼睛一亮,問:“是種地?”
崔秀寧點頭,“不是種地就是打魚,但一定讓鄉親們日子不難過。有俺男人做官一日,俺就絕對不讓鄉親們吃苦受罪。不過……”
老者頓時緊張起來,“不過什么?”
崔秀寧道:“不過要是以后俺男人調任了,不做寧海州的官兒了,俺也管不了大伙了。”
老者笑了,“閨女,你真是菩薩啊,又心善又實在。真要那樣,大不了以后再當流民,能拖一年就一年。”
兩人又說了幾句,約定了一些事,然后崔秀寧才走回來。
馬致遠見李洛夫人和那老者背著他說了不少話,不禁心中狐疑。難道僅僅是因為李夫人是他們同鄉的緣故?
等馬致遠也走回來,那老人終于帶著上千流民一散而去。
李洛和崔秀寧對視一眼,就知道搞定了。
崔秀寧這么做,就是一個引子,或者一個鉤子,通過剛才這批流民,把附近所有流民全部釣出來,把他們釣到海東去。
真是賢內助啊。
只要有大量流民在,就用這個法子挖人口。
史料記載,元代流民數量,常年保持在總人口的三成。
這是個恐怖的數字。
就這一條,就能將所有為元朝辯護的人的臉,抽成二師兄。什么元朝沒有四等人制度啦,管制菜刀是謠言啦,初夜權是謠言啦,這些替元朝洗白白的人,怎么解釋這個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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