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里,阿堵固然勃然作色,就是漢軍將領,土司將領,也都驚愕萬分。
不料張弘范接下來的話是:“…而只是大汗的天下,是孛兒只斤氏的天下。不是你的,更不是俺的。俺是大汗的奴才,你阿堵也是。既然是奴才,就要像個奴才的樣子,別以為是國族,就以為是主子。懂么?”
阿堵頓時噎住了,無話可說。
張弘范站起來,繼續說道:“自從你來到軍中,抗命犯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俺就是行軍法殺了你,你也是白死。難道你以為大汗和朝廷還會為此懲罰俺?”
他拍拍阿堵的肩膀,“大敵當前,俺擔的干系比你更大,豈能意氣用事。你管著騎兵,也不能沖動,誤了此戰,那可是了不得的事。阿堵將軍,你還要多多體諒俺。”
阿堵此時臉色有點發白,再也沒有之前囂張的氣焰,手撫胸口說道:“大將軍,阿堵是個粗人,說錯了話,大將軍不要放在心上。”
張弘范雖然見到阿堵服軟,但仍然忍不住心中哀鳴。
恨不為蒙古國族!
身為漢人,以至于他這立有滅宋滅日之功的齊國公,大元名將,竟然被阿堵這等樣人羞辱!
倘若阿堵是漢人,就是十個腦袋也不夠他砍的!
張弘范擺平了阿堵,繼續說道:“我軍撤兵,再入福建,就在福建等著忽都帖木兒,在福建征集糧草。這是其一。”
“其二,叛軍有很多厲害的火炮。但據說很是沉重,一旦我軍撤出梅嶺,李洛必定會率軍來追。可那些笨重的火炮,卻很難快速運到關南。如此一來,叛軍的火炮就用不上了。”
諸將一聽都是點頭稱是。他們早就聽說了叛軍火炮厲害,心中都有忌憚。可梅嶺關道雖然寬敞,也不算陡峭,但太笨重的東西肯定不好運翻越的。
“傳俺軍令,為免夜長夢多,立刻通知各營拔寨,一個時辰之后,必須開拔。違者軍法從事!”張弘范正式下達了軍令。
“還有,如今糧草被毀,軍心必定浮動。爾等回營后,要鼓鼓士氣。”
“喳!”一群盔甲鮮明的將領一起領命,鏗鏘有力的大步出帳,各自安排去了。
元軍大營頓時忙亂起來。這一忙亂,竟然無人發現有人暗中下山。
元軍糧草被焚毀,張弘范連夜撤軍的消息,不到一個時辰就被元軍中的間諜報給了李洛。
李洛接報后多少有點意外。
他原本以為,元軍糧草被焚毀后,張弘范多半會出山決戰。到時自己故意拖延幾天不戰,再一舉殲滅之,就能以最小代價斬獲一場漂亮的大捷。
誰知,張弘范竟然如此光棍,干脆利落的選擇了撤退!
還是小看了此人啊。
也是,要是此人如此好對付,那也不會留下偌大罵名了。
不過,張弘范連夜撤軍,也在李洛的考慮之內,只是需要另一套方案應對。
李洛連夜升帳軍議,通報了張弘范要撤軍的消息。
“君上,應該拔營追擊。”文天祥道,“張弘范糧草被毀,急于脫身,他撤軍是對的,但我軍不能放他走。”
江圖,許夫人等都建議立刻追擊。張弘范不出關決戰,只能執行第二套方案了。
李洛道:“這老小子,他這一跑,我軍的十斤彈火炮就難以過關了。最多只能帶中小炮過關。嗯,好在我軍騎兵不比他少。那就追擊吧!”
張弘范只有兩萬色目騎兵,五千蒙古騎兵,而唐軍所有的騎兵還有兩萬六千,完全可以追擊了。
文天祥撫須笑道:“他想撤也不易。關南有我唐四萬戰兵,一萬軍奴,還有尚鑄和査尹南兩萬人,總共七萬大軍。”
李洛和眾將沒商議多久,就下令拔營,準備連夜追擊。最擅長打山地戰的畬兵,作為先遣隊先上山。
等到唐軍準備完畢開到山下,果然沒見到元軍守軍了,只有很多元軍戰旗插在那里,不留心看的話,還以為元軍仍然在守衛。
這樣的疑兵之計唐軍當然不會上當。
由于張弘范糧草被毀,當然無法派兵殿后阻擊。兵少了也阻擊不了,白白折損兵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