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遲了。
播州軍連夜追擊陳羽等人,大肆搜索,卻哪里還能搜的到?只能恨恨而歸。
八大將門謀逆,勾結偽梁發動政變,殺害播國公母子的消息,數天之內就傳遍播州,苗人漢人都被這個消息驚到了。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大事啊!
可要說苗漢百姓對田氏母子心生同情,那就是扯淡了。
這幾年,田氏母子為了享樂和討好元廷,橫征暴斂,賦稅更重。尤其是這次,田氏母子響應元廷起兵鎮壓反元起義,更是加重了苗漢百姓的負擔。
以至于苗人山寨中,頭人稅官一個月來收幾次稅。除了正式的糧稅布稅人頭稅之外,還有什么山獵捐,水漁捐,儺公捐,儺婆捐…亂七八糟一大堆,甚至民間嫁娶要收喜捐,死了人要收葬捐。
就問你服不服。
巧立名目,百般盤剝,敲骨吸髓。苗漢百姓一年辛苦所得,大部分都被拿走。
楊氏用這些錢養大量軍隊鎮壓反抗,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
除此之外,苗漢百姓還要無償服勞役。就連身家性命,也在楊氏掌握之中,任意處置。
無奴隸之名,有奴隸之實。
播州之主母子被殺,楊氏族人只能臨時推出族老楊成憲暫時監攝播州大權,迅速穩定突然動蕩的播州局勢,一邊商議推選新的播州之主。
可問題是,楊邦憲只有兩個兒子,長子楊漢明,也是曾經的世子,本來最有資格繼承播州宣慰使的位子。可楊漢明離開播州好幾年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剩下能立的,只能是楊邦憲的幾個侄子了。
正在這時,播州民間傳言大起,說只有大公子有資格繼位。大公子雖然不知道在哪,可說不定聽到消息會趕回播州。
大公子既然有可能回來,那這么倉促就立楊邦憲的侄子,就不太合適了。
這些言論,由不得楊氏族人不重視。
于是楊氏族人就宣布,一月之內大公子還不回,就只能在楊邦憲的一個侄子中挑選一位,繼承播國公的位置。
…………
又是一個迷離的夜晚,婁山關下一個山寨吊腳樓中,楊漢明正呆呆枯坐油燈下,目中露出難以掩飾的傷感。
宗晝,喬布,陳羽等人正坐在對面,也都默然無語。
忽然,喬布站起來,對楊漢明深深長揖道:“縣馬,下令射殺楊漢英,是屬下的主意。不是屬下敢自作主張,而是倘若縣馬之弟不死,隱患太大,不利于縣馬掌握播州大權啊。不過,楊漢英終究是縣馬之弟。屬下殺了他,還請縣馬責罰。”
喬布本來答應不殺楊漢英的,可只是口頭答應,他不可能因為楊漢明心軟,就放楊漢英一條生路。
那太危險了。
楊漢明幽幽一嘆,“此事并不怪你。吾弟之死,只能怪他命數了。說起來,吾與漢英雖是兄弟,卻并無兄弟之情。”
楊漢英當年在田氏唆使下,一直和他爭奪世子之位,雖然小小年紀,卻沒少背后暗算自己,兩人當真沒有兄弟情分。
但楊漢英畢竟是他唯一的兄弟,血濃于水。這個唯一的弟弟被殺,他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罷了。喬布,此事你也不必掛在心上,都是為了大事,為了大唐。這其中輕重,吾還是分的清。”楊漢明苦笑著說道。
就算責怪喬布又如何呢?人已經死了。何況喬布做的其實并沒有錯。
“謝縣馬寬恕!屬下慚愧…”
喬布再次行禮道。
他說慚愧,至于心里到底是不是慚愧,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