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語氣沉重,甚至是少有帶著斥責的語氣說道:“不要再來了——不要再將小一輩扯進這個世界!”
“你還不懂嗎?在這個沒有靈氣的年代,沒有覺醒的習武之人,在那些天賦秉異者的面前,和赤手空拳的普通人面對槍械又有何異?”
“……我明白你的意思。好的,我不會再來了。”
回話的男人似乎有些理虧和羞愧,在聽見父親的嚴詞拒絕之后,他甚至松了一口氣,露出了釋然的表情,然后就這樣拿起自己的帽子,準備離開。
在這位男人打開房門,看見劉理的時候,不禁愣了一下。
“如此優良的武道種子……”他低聲喃喃。
而劉理也正好通過打開的房門,看見自己父親憂愁而無奈的表情。
“說什么呢,怎么氣氛這么僵。”那個時候的劉理順口開了一句玩笑,想要活躍一下氣氛。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就是自己走上不歸路的開端。
自年少無知的青年劉理成為國家安全局職員,進而成為特殊行動組組長,然后一路修行,戰斗,在第一次世界島中部的能源戰爭中大放異彩,逐步升遷,然后成為鎮國使后,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十七年的時間。
六十七年的時間,是兩千年前,人類王朝平民平均壽命的兩倍。
六十七年的時間,足以令一位武道初成的年輕人,成為宗師,進階更高的境界,徒子徒孫滿堂,開傳出諾大的傳承。足夠令一位武道宗師衰老,不負自己的全盛,甚至握不住筷子。
六十七年的時間,足夠讓人經歷漫長的人生,生離死別,心中誕出不可磨滅的愛與恨,亦或是看透一切,淡然地旁觀世間萬物的生死衰榮。
六十七年的時間,心懷遺憾的父親去世了,溫和慈愛的母親去世了,就連一同習武的表弟,也因為能源戰爭中,各國超凡者間的明爭暗斗與間諜行動死去。
自己在這六十七年中,漸漸地變成孤身一人,幾乎沒有任何同伴的老男人,寂寞的走在自己的路上。
如此漫長的時間,劉理已經清晰的明白當年自己父親所說之話的意思。
的確,他的努力,在那時或許的確是徒勞的。
這個世界上存在,僅僅是‘覺醒’能力后,單憑肉體就能超越人類極限的存在。
就像是那位覺醒了應龍之血,燭晝之血的地球最強者那樣,他在覺醒之初,就超越了普通人類一生辛勤鍛煉的力量,尋常人哪怕想要裸絞他,都會被他膨脹的肌肉直接崩碎血肉骨頭。
技巧,有意義嗎?他一拳頭過來什么卸力都不管用,直接給人打出一個洞,他一手抓去,大腿骨都能直接捏碎,招架不過是給對方提供靶子。
拿槍?更是笑話,在這種人眼中,子彈和速度快點的紙飛機又有什么區別?
面對這些怪物的時候,決不能將他們當成人類,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因為對方沒有修行過技巧,就心懷輕視。
表弟就是這樣死去,他忘記了武學的本質,忘記了‘武’是弱者對抗強者的工具,是力量不強的人類,為了對抗其他天生更強的人,更強的獸,乃至于更強的修行者,而創造而出的工具。
他忘記了【以己之長,擊敵之弱】的箴言。
武,令弱者有反抗強者的可能,也能令強者更強。
但面對憑借肌肉就能抵擋子彈,憑借意念就能扭曲鋼鐵,一己之力便能抗衡小規模軍隊,即便是在無靈時代,也能強行依靠天賦,修行出些許成果,抵達覺醒之境的天才修者。
武這個工具,對于普通人實在是太過脆弱了。
如此想到。
二零一九年,正國,青州,九玄界時空門。
因為時空門的波動,無盡靈氣再次卷動,兩界靈潮對撞,形成了巨大的旋風,令整個青州平原周邊化作了沙塵滾滾的陰霾之天。
站立在時空門前,已經長出一頭白發,卻不愿意將它變黑的健壯老者,負手站立在巨大的時空裂縫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