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朝上下,以及那不死之力,不過是一群被‘永生之欲’驅使的僵尸,毒害這天下蒼生的疫病。”
周不易面色平靜無比,他眺望遠方,淡淡說道:“我和我師父其實都不健談,但蘇兄弟。”
“我曾見數百戶流民被魔軍當做獵物,于冰天雪地中被驅趕著流亡,被它們用箭矢和長矛狩獵,只余一人逃到我們百家義兵的防區。”
“我見過逃難之時,母親自愿獻身,砍下自己的手臂給兒女嚙食——父親早就死在斷后,幸虧他看不見這凄慘的一幕。”
“遼州十四領,一百七十二萬人,數百個村莊城鎮,就因為一支魔軍侵入,便只余一萬三千人幸存,多是山間獵戶。而這結果,還是因為大雪封山,魔兵不耐于冰雪中搜尋,早早班師回朝……我等也無能為力,這等偏遠靠海的邊州,根本無法防御,百家兵力只能固守以北河南江之間的內陸地區而已。”
——烽煙時常起,天地不得安!亂賊盡豺虎,生民肆意殘!
周不易實在是不會講話,他不是縱橫家,倘若是的話,魔軍肆虐幾十年間,那么多悲慘事例早就能把蘇晝說的怒火萬丈,恨不得生啖其肉夜寢其皮,更不會說著說著就把自己說的雙手顫抖緊握長劍,說的自己眼眶發紅,都不敢面對蘇晝,免得落下眼淚尷尬。
“昔日孝帝在位之日,當真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公私倉廩俱豐實,但如今,我等神州三十四境遍地荊杞,甚至有一整州都徹底被殺空,遍地森森白骨無人收。”
李道然雖然面似中年,顯但然是和莫干休一樣,親身經歷過前朝鼎盛時期,又經歷不死魔帝時期的老宗師,這師徒二人氣質一個道家一個百家,但性子卻是一樣,本來是跑過來給蘇晝做心理輔導的,結果談著談著自己就開始長吁短嘆,說不下去了。
最后,兩人似乎也看出蘇晝真的沒有什么心理問題,戰斗意志也非常堅定后,便遞出兩本小冊,然后匆匆離開,徒留他一人呆在雪山之巔,環視眾山小。
臨走前,李道然有言相贈。
“我與威烈都看出來,蘇小兄弟你不會輕功,近戰武技雖兇悍,但缺遠攻之法,所以我們兩人便商議,各選一門絕學贈予你。”
“千里行走,是我之一脈獨門輕功,小范圍內的靈巧性或許不強,但卻能令人奔若迅馬,日行千里,倒是頗適合蘇小兄弟你一躍數百尺的天生異稟。”
“而這‘剛射’之法,卻是威宗師兵家的弓術,以內勁配合肉身蓄力,力越大越強,須得天生神力者方能精通,就連威烈自己也只是堪堪成就,便干脆贈予你,希望能于你手中發揚光大。”
寒風呼嘯,蒼云似乎就在眼前,翻騰變幻之間,仿佛觸手可及。
蘇晝拿著這兩本小冊子呆在原地,眺望俯視這皚皚雪山,久久默然不語。
而見周圍都無人后,赤色小蛇從發絲中鉆出,輕笑道:“蘇晝,這面無表情的不像是你啊——我還以為你聽了對方那么真情切意的傾訴后,會當場賭咒發誓,要把那魔朝上下全部抽筋扒皮,挫骨揚灰呢。”
“不,我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