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費了幾年的時間,來熟悉你們。”
“”我花費了七八年的時間,來親近你們,”
“我花費了近乎十年的時間,從出生到十歲,終于與你們有了親情——然后你們便衰老了,死了,化作塵土了。”
“你們死之前,仿佛對我很熟悉,對我很親近,認為我是你們的好兒子,好弟弟,好哥哥,是最好的朋友……你們向我傾訴夢想,傾訴自己還未做完的事情,傾訴自己幻想的天國……”
“但是……我根本不熟悉你們啊!區區幾年的時間,區區十年不到的時間,怎么可能深入的了解一個人,怎么可能孕育出摯友這種感情?!”
根本不了解啊……火之民的十歲,還只是孩童,而風之民的十歲,已經是中年,甚至是老年了,是漫長無比的人生。
對于安森特而言,需要花費幾年的時間,才能與人建設稱得上是深厚的友誼。這并不漫長,但是對于風之民來說,他這樣的人就真的有些畏畏縮縮,不夠干脆,難以接近,又抗拒交流,顯得孤僻無比。
可即便如此,也不影響熱情的風之民將‘社交恐懼’的安森特視作好友,帶著他一起工作,一起交流,一同玩耍。
然后,將其視作摯友,緊接著死去。
輪回。
如同草木一樣生,又如同草木一樣死,舊的一批風之民死去了,又是一批新的風之民涌出,紛紛擾擾間,只有已經取得長生的安森特茫然地站立在故鄉的大地,注視著自己昔日童年的家園變成了別人的家園,注視著自己昔日的友人的家族分化分裂,化作好幾個支流。
一切都物是人非,所需不過是不算漫長的光陰。
他真的了解風之民嗎?他了解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種族嗎?
他都不了解。
無論是他們的想法,他們的夢想,還是他們的意志,都是如此。
撫摸著手中的攝影晶石,這大概是全多元宇宙最后一份,有著那些平平無奇的風之民攝影的晶石,安森特的目光滿是悵然。
“你們,你們不過是,日復一日的當著農民,日復一日的重復著一模一樣的工作,日復一日的呆在家鄉,賺取供養家庭和子女生活的薪酬,然后就這樣,什么都沒有留下,什么都沒有去看,就這樣‘空虛’的死去了。”
——我想要去看看大海,帶著你媽媽和你小子一起。可惜工作太忙了啊,好像已經沒時間去了,安森特,以后恐怕只有你一個人去了。
——爬山是什么感覺?聽說爬到很高的地方,看底下的人,就會很小很小……哥哥,這是真的嗎?
——安森特,你去過很多的地方吧?能告訴我沙漠是什么樣子,草原是什么樣子,森林又是什么樣子嗎?
——安森特,你好像活的很長啊,就像是那些神官大人一樣……你是神官嗎?你能告訴我,吾主的中央大神殿是什么樣子嗎?
許多的愿望,許多人的夢想,許多人留下的些許遺憾,都被相對的長生者所銘記。
而這些停滯在原地,一生都沒有前往過遠方的風之民,夢想又是如此的,如此的……如此的……
閃爍著光芒。
對于蟻人探索者來說,在先驅者空間中的十七年,于塔爾塔迪斯世界而言,已經是無比漫長的時光。
一切都早已消散,所謂的母世界,其實他早就毫無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