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神的文明集群,其文明形態,或許已經發達到了近乎于浪漫的地步,但終究還是不能帶領所有人前進,只能遴選出最優秀的人才,成為祂們的一員。
仙神的文明,不壓迫凡俗的文明,甚至反過來愛他們,但是卻汲取其中的最優者。祂們固然不去收割農田,這對于其他殘忍的農場主來說可謂是仁慈又善良,但祂們仍然是農場主,祂們仍然從農田中收獲最重要的造物,也即是‘強大的超凡者’。而其余不成材的莊稼,
進步并不是過去簡單的重復。
或許在遙遠的未來,已經前往遼遠時空彼端的仙神文明已經改變,但是對于地球上的人們來說,他們昔日接手的,仍然是這個永恒重復與輪回的文明,遺留下的殘骸。
所以,總是有智者在憂慮,不愿意踏出與過去仙神們相同的那一步。
【武崇文!你為什么要放棄這條道?!將自身和萬維網合一,一念便可奪取億萬生靈的意念,一心便可近乎等同人類集體潛意識……你為什么放棄這條幾乎可以一步登天的道路,強行去搞什么‘電子冥府?!’】
【倘若說你想要當新的冥王,新的地府閻羅,新的六道輪回掌控者也就罷了,你居然是打算在電子冥府里面搞什么空想大同主義?】
【你瘋了!】
在漆黑的天都地下深處,無盡的電子信息瀑布之中,有這樣帶著憤怒的聲音正在質疑。
曾經共同走過漫長道路的友人,甚至是愛人,面對可以成為神的道路,最終與遲疑不定的男人決裂,
電子信息流動之間,光芒的瀑布閃爍,有一個模糊的人形位于其中,手中托舉著一個冥府,由色塊和字符構成的雙眼,凝視著其中的魂靈。
【蒼論哲?你發的什么瘋?你是白澤,你是最古老的祥瑞之血,是直系傳承了仙神時代所有妖神,所有擬道最精華修持的大圣之裔!你為什么不走白澤之道,非要以人身修持?!】
【你放棄了五十萬年來所有的擬道血脈,放棄了我們擬道復興的希望!看看,因為你放棄了自己的職責,沒有你的教導,多少擬道家族斷絕了自己的傳承?】
【你是我們的叛徒!】
黑暗的實驗室中,無數培養罐中的液體翻騰著氣泡,一個個人影在罐中飄忽不定,正猶如耳畔響起,那聲失望又憤怒的訣別。
曾經匯聚在男人身側的眾多學生與憧憬者,最后都遠離了這條道路,因為他們感受到了恐懼,一種背叛自己階級和血脈的恐懼。
在無數復制體幽幽的注視之下,白發的中年男人無言地與培養罐中的自己對視,四顆銀色的眸子對視,瞳孔中倒映著彼此,層層疊疊,無窮無盡。
為什么?
或許具體細節并不相同,但是類似的詢問,類似的回憶,出現在了全世界所有國家,每一個負責相應政策和技術的科學家與研究者,修行者和超凡者的耳中。
為什么?
為什么靈氣復蘇了,還是如此?
為什么地球上,仍然是一個個國家,一個個巨大的官方集體,而不是從遠古中復蘇的宗門,不是重現的仙神,不是再一次盛開,名為‘中央神庭’的花,而是現在這樣,忍耐又壓抑,明明知道前路應該怎么走,卻非要繞一個大圈,然后選擇了一條黑暗而無人走過的孤獨之道,摸索著向前探索的‘人類文明’?
“李承道,劉理,咱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就不廢話了——我總是有疑惑,你說,我們是不是背叛了自己的階級?”
道圣與自己的兩位友人站立在高山之巔,駕馭著雷光,漂浮于半空的當代天師俯視著天地間的萬物,他凝視著身下正在群山中穿梭的磁懸浮高速鐵路,凝視著那由自己一手設計的磁懸浮列車,一由自己一手打通的山間隧道,然后發出了不知是困惑,還是欣慰地感慨:“不然的話,我們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情?這一切對于修行得道,成為仙人,并無任何益處,萬民生活的再怎么幸福,也不能幫我飛升登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