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有些看不懂。
“這是人祭法陣。”
太陽皇平靜地解釋道:“在西部山區蠻族的村莊中,保留有古老的習俗——在村子遭逢困境,時日艱難之時,長老便會從村子中挑選出一個最不受人關心,最為弱小且不被人喜愛的家伙,將他作成人柱,作為祭品,承擔所有村民的怨恨。”
“誰都能折磨他,誰都能唾棄他,他就是惡的化身,是痛苦的代表,只要踐踏這人柱的生命,就意味著自己踐踏了痛苦。”
“這樣一來,只是看著他,折磨他,村子中的人就能恢復勇氣和決心,面對未來更艱難的時光。”
側過頭,阿斯莫代十三世相較于人類,更像是某種非人之物的眸子微微側過,看向沉默的將軍。
他輕聲道:“魔化者就是我們世界的人柱和祭品。”
“他們就是那個被選中的特殊存在。”
“魔化者不能過的幸福,不能享受美好的生活,他們必須艱難,痛苦,窮困,無知,愚昧,且只能無力掙扎。他們不能和人平等,因為這樣,人就無法從他們的痛苦中汲取力量,忍耐未來難以度過的時光。”
“海濱之都是錯誤的方法,他們現在能保持穩定,是因為他們生活富足,這就能壓下許多矛盾。而等到圣日熄滅之時,誰又會交易,誰有會將自己的財富給予那座城市呢?魔化者和普通人的矛盾會撕碎法爾塞斯家族的統治,他們已經走入死局。”
人類是最能妥協的,倘若一開始說就要讓全人類忍耐圣日將至后,黑暗時代中幾近于非人的待遇,那么所有人都不會同意,即便死也不肯。
但倘若讓他們看見魔化者,看見那些活的連畜生都不如的人類模樣,他們便又會妥協了,覺得無論怎樣,魔化者都會比他們更慘,而自己的遭遇也遠比魔化者要好。
巴甫洛夫的狗而已。
太陽皇抬起頭,他自高塔之巔遠眺,仿佛能看見大陸另一頭的薄霧山脈,希光高塔,他似乎能看見自南境邊緣處出發,正式踏上漫漫長路的魔化者城市。
他看見了星火,看見了光芒,看見了未來注定燎原的火海,看見了在大地上閃爍的無數星辰。
所以,要現在就將其熄滅。
“現在,魔化者已經有了自己的‘軍隊’,那就不能讓魔化者有自己的城市和根據地。”
雙手背在身后,此時此刻,阿斯莫代十三世的語氣恢復了原本的淡漠和平靜,他不再以朋友的身份說話,而是以皇帝的身份下令:“阿哈羅諾夫上將,殺死了我國貴族的犯罪者,斯維特雷教授在薄霧山脈建立了自己的根據地,這不再是簡單的暴亂,而是實在的反叛,是魔化者的叛軍。”
“這支魔軍已經引起了帝國境內眾多魔化者的騷動,倘若現在不阻止,那么現在已經認命的魔化者便會燃燒起來——只要嘗過平等的滋味,就沒有人類會放棄它,哪怕是馴化了數千年,這本性也無法磨滅。”
他下令:“將軍,熄滅它。將魔軍的種子踐踏成泥。”
而白發的上將半跪在地,他朝著自己的皇帝俯身,恭敬地接過旨意。
“是,陛下。”
得到命令的將軍離開了巴別塔。
而金發的少年仍然注視著顯示著整個大陸中幾乎所有重要信息的光幕。
“巴別塔,數據。”
【是,陛下。相較于平穩期,圣日源能溢散指數為91.36%,年降低幅度平均值為0.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