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這個詞用得好,是什么意見,對事的還是對人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領導對我有意見了,但有意見我也要提。
王金發把心一橫,說道:“小許想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我老王全力支持。但廠子里這么多工人,他們為國家貢獻了大半輩子,一直都是國家的人,就這么把他們轉到私企,為個體戶打工,他們能適應得過來嗎?我能理解小許的好心,也希望小許能體量我們,多從我們的角度想一想。”
作為廠內黨之書的李來喜在旁陰陽怪氣:“年輕人有心是好的,但書本上的知識與現實里遇到的情況差了很多,思慮須得周全才好。”
以前廠內一號窮得叮當響的困難戶,就因為讀書厲害,腦子好使,這條臭咸魚竟然翻了身,老子不嫉妒,一點也不嫉妒。
“老之書就是老之書,說話就是有水平,小子受教了。”
許昂呵呵一笑,嘴里說著受教的話,面上一點不惱。
因為他知道沒必要為這些人生氣,那傷的是自己的身體。
如李來喜這種人,許昂與他生氣犯不著,自有人會收拾他。
許昂只是道:“是我沒考慮周全,廠子的事我……”
“等下。”
縣里的領導聽著許昂的話苗頭不對,趕忙出聲:“李來喜同志的話說得對,我們在開展工作的時候實踐中往往會遇到預想之外的困難,有鑒于此,我們更需下大力氣去基層摸排清楚情況。這基層工作就得用有經驗的老同志去,最好是以老帶新。我看李來喜同志就很不錯,如果把東頭鄉的調研工作交給他,再由王璽同志協助,相信是可以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的。”
李來喜一聽這話,臉都白了。
東頭鄉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一個山旮旯,一個進出要走幾十里山路,連車都開不進去,交通靠走,通訊靠吼的地方。即使在這小縣城里,也屬于貧困戶的那種。
以深入基層的名義把人調到那地方去,不等于是流放了嘛。
李來喜不想去那種地方,他對廠里領導班子的其他人使著眼色,讓這些人替自己說話。
然而,平時好得快要穿一條褲子的朋友同事們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仿若老僧入定。
王金發在此時出言道:“組織上交付的任務必須完成,但我們廠子的實際困難也不能不考慮啊。老李是個好同志,這一點與他搭伙的我最了解,但那王璽太年輕,性子又不穩重,怕是幫不上老李的忙。倒不如換成李長順同志,相信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開始李來喜還以為王金發講義氣,能在危難時刻拉自己一把,未曾想這狗東西落井下石是一把好手,竟想把他侄子的鍋甩給自己外甥,忒不是東西。
王金發,你好樣的,真以為你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仁在前,就別怪我姓李的不義了。
反正我老李的妻兒都去了國外,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心下一橫,李來喜搶在縣里的領導前說道:“組織的任務我會全力去完成,不過在去東頭鄉深入基層之前,我想請縣里給我機會,讓我站完在機械廠的最后一班崗,配合小許同志的人完成對廠子里賬目和資產的清查核算工作。”
這一下輪到王金發坐蠟了,但讓李來喜意外的是,王金發竟不見半點慌張。
縣里的領導可不管他們之間的爛事,他們要的是擺脫機械廠這個麻煩。
見機械廠的領導班子不再添亂,他們就問許昂:“小許,要不事情就定下來?你有心為家鄉辦實事,組織上一定給你最大的幫助。”
許昂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做思考狀,等到其他人心里焦急之后他這才點頭:“大基調可以定下來,我們來商量細節。”
不就是玩套路么,整得好像誰不會似的。
搞清楚,現在是誰有求于誰,拿腔拿調的吃虧的還是你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