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妙音驚詫了,也由不得她思考了,畜類知死尚且掙扎不已,何況于有著智慧的人類?在生死的危機面前,哪怕明知不敵,作為生物的求生本能也不會允許她放棄抵抗。
——還保持著人形,這次來的應該只是一具沒有搭載多少戰斗單元的“人相”級交互用義體。
——還有贏的可能!
刷拉~
潮水聲極其突兀的在這個有些狹窄的空間中響起,音生之處,便見一條條血紅色的小溪在地上蜿蜒,自墻壁的縫隙中鉆出最后在妙音的腳下匯聚成血潭,迅速增加著空氣中的濕度。
像是完成了什么必要的條件一樣,隨著血潭在妙音的腳下形成,瞬息間,無形的擾動力場便轟然擴散而出,在細微之處時刻扭曲著[炁五兵]的前進軌跡!
千里之堤,以螻蟻之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細微的擾動積累,迅速擴大著影響,讓[炁五兵]的仿佛不可阻擋的前進之勢也受到了干擾,妙音當即操縱著身下血潭的血水化作一條條暴起的騰空游蛇,最終組成了一朵華麗的曼荼羅花的模樣,將[炁五兵]攔截在外。
然而,就在妙音攔下[炁五兵]而獲得喘息之機時,下一刻,她便看見了一抹突兀的蒼白之色出現了視線之中。
呼~
角落處,倚靠著墻壁的白發少女打了個哈欠,看到妙音懷中抱著的沈詢時,臉上的冷色頓時又多了幾分,連說話都懶得說,直接打了一個響指。
霎時間,空氣凝固,就像是化作了一顆巨大的透明琥珀,以那幾支被擾動力場偏斜了軌跡、半沒入地面的[炁五兵]為核心,數根筆直的線條延展而出,相互交錯,組成了一個不規則的立體空間,將妙音以能力制造出來的所有衍生產物都囊括其中。
收拾戰后遺留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作為一個以不干事著稱的有關部門監察使,為了讓自己少些麻煩、也為了讓大半夜被喊出來加班的工具人們少些麻煩,白發少女也只好請妙音這個外人、這個嫌疑犯難受個那么一會了。
嘎吱、嘎吱、嘎吱……
伴隨著讓人有些牙酸的聲音,半透明的巨大琥珀開始向內進行收縮,不僅壓迫力度變得越來越大,也同時令封鎖越發嚴密。
沈詢倒是沒事,之前的淬鐵之咒早就已經將他的皮膚化作了介于金屬與結晶之間的材質,在白發少女的特意關照下,不僅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昏睡的越發穩當,陷入了深層的夢境,頗有一種“世事于我如浮云,飄忽不相待”的韻味,任由外界打得如何激烈。
至于妙音的現況嘛……其實從白發少女那憐憫的目光來看便可見一二。
在漸漸收攏的空氣琥珀中,以細胞為單位的窒息感籠罩了她,攥住了心肺、攥住了肚腸、攥住了每一根細小的血管、也攥住了每一個進行思考的念頭。
精神恍惚、無法動彈,或許可以說連掙扎的余力都快消失殆盡。
妙音想不到,為什么自己大愿剛剛有了起步,道路便要很快在這里停下。
極樂天的能力強在對精神無孔不入的侵蝕,要是給她足夠時間的話,借助網絡的傳播,一口氣魔染數萬凡人她也不是做不到。然而,對于眼下狀況而言,這份針對大規模殺傷特化的能力毫無意義,以’北天魃女’的意志堅定程度,更不可能被她還停留在“人類”程度魅力給魅惑。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潛力、宏愿、不能死的理由……這一切都是蒼白而無力的。
“啊啊……怎么會這樣……”
直到最后,死亡也漸漸攥住了她的靈魂,讓妙音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了“遺憾”,剛好和滾落在一旁的、斯派克的人頭極為相襯。
解開了[炁五兵],沈詢的身軀隨之滑落,被早就準備好的白發少女一下抱在了懷中。
陰沉的雨云深處,轟鳴的雷聲炸響,恰好驅散了黑暗,照亮了她的面容,讓她那一抹驚訝的神色又持續了一瞬。
不知何時,一張華麗而妖異的巨大紋身爬滿了沈詢的背部。
——白牛上,魔羅拈蓮花,微微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