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當監牢的小棚子并不算特別簡陋,頂上蓋著油布,石頭壘成的矮墻底下是一堆干柴,很可能是為了應付這里短暫的雨季。
阿初安之若素地坐在柴堆邊上,向后一靠,把破爛的草帽蓋在臉上,枕著雙手,再懶洋洋地翹起二郎腿,直接閉目養神。
“小朋友,塞繆回來的時候記得來叫我。”
負責押送的杰克兄弟對視一眼。
哥哥杰克看了看手里的鎖鏈,沒有依照慣例用鐵楔子釘在旁邊的大石頭里,而是系在了柴棚的柱子上。
他總覺得,這鎖鏈和鐵釘,跟那看似牢固的手銬腳鐐一樣,都沒啥太大作用。
而且,在沒見到塞繆大哥之前,這個女人肯定不會愿意離開。
是的,“愿意”,她愿意留下,老派克才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她鎖住。
“你找塞繆大哥有什么事?”杰克不禁問道。
如果這個女巫真的認識塞繆大哥,那塞繆大哥很可能會被當作是女巫的同黨。
這種指認基本無法靠自我辯解推翻,也肯定找不到證明清白的證據。
最后的結果,只會是塞繆大哥被抓起來,當作冒險者們邀功換錢的戰利品。
塞繆大哥一直對他們兄弟兩人照顧有加,他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他家里人托我給他帶個口信。”
阿初的聲音從草帽的縫隙里漏出。
“我答應過要當面親口告訴他,所以,抱歉,暫時不能告訴你口信的具體內容。”
杰克有些驚訝:“你只是來傳個口信?那你為什么要承認自己是女巫?”
阿初隨口說道:“因為他們問了啊。”
躲在杰克身后的弟弟啞鹿扯了扯哥哥的衣角,杰克拉住他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想了想,杰克走到柴堆邊上,蹲下來湊近了一些,好奇地小聲問道:
“那這么說,你真的是女巫?你會魔法?你認識魔鬼?”
阿初向來懶得回答重復的問題,杰克也聰穎地察覺到了這一點,猶豫了片刻,試探地道:
“那你認識血族嗎?”
“見過。”
不光她見過,這兄弟倆剛剛也見過。
啞鹿立刻跑了過來,激動地握住了阿初的手,張開嘴似是要說話,杰克已經率先出聲:
“你能不能帶我們去找血族?”
“穿過這片樹林,就是血族的領地了,你能找到很多很多。”阿初抬手指了個方向。
她抬起的手掌里突然被塞進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阿初睜開眼,發現是一枚光澤暗沉的金戒指。
戒指是弟弟啞鹿塞給她的,杰克看著那枚戒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懇求道:
“如果我們自己向那邊走,營地里的人肯定會生疑的,這林子里還有很多陷阱和野獸,而且我們、我們需要一點保護。”
阿初握著戒指坐起來,看看面前臟兮兮的兩個少年。
衣衫襤褸,手腳細瘦,頭發亂蓬蓬的,臉也黑乎乎的,趁得那雙期待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成交。”
說完,她伸手在啞鹿臉上抹了一下。
搓了搓指尖的黑灰,在啞鹿忐忑又驚懼的目光中,阿初將自己的破草帽蓋在他頭上,向下壓了壓。
......
當該隱從容地踏進帳篷時,老派克提起的警惕心就稍稍放下了一點。
敢走進來,說明這個男人不是血族,也不是其他畏懼教會的邪惡生物。
如果說那位自稱是女巫的女人很可疑,那么這個衣飾華貴的男人也一樣需要盤問。
該隱說了個假姓名,隨后便詳細地介紹起了自己的家庭出身和生活的城鎮,還矜持又驕傲地介紹起了手杖上那枚家徽的深厚底蘊。
不管是那個著名的貴族家系,還是城鎮的名字,甚至是那枚家徽,全部都是真的。
而他所說的那個名字,其實也確有其人,只不過那人若干年前就失蹤在了他的莊園里。
“尊敬的先生,”老派克盡量保持禮貌,溫聲打斷道,“那么,請問您是怎么出現在這種偏僻的森林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