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先別死啊，我的意思不是想要你的命。”
喬嗔百無聊賴的換了一只手繼續托腮，雖然語氣不咸不淡，卻依舊能聽出她濃濃的不耐煩。
“別想著用法術就不會死。這片海里空間里有限制，除我以外任何種族妄動法術都會被天道制裁的。”
“天道？”
山妖顫著唇，猩紅豎瞳里的敵意此刻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不自然而對未知大道下意識的恐懼。
天道這個詞，對于蕓蕓眾生來說永遠遙不可及。
就好似你明明知道這個世界由誰創造，何為造物神，可你窮盡一生都無法得知那位神一絲一毫的信息。
這樣一個沉重得被神供奉在高塔之上的名字，此刻卻被喬嗔隨口說出，她身上那股睥睨的孤高感竟不輸于那位不近人情的白發仙人。
實際上，喬嗔不太想開展這個話題。
她沒有必要跟一個墮落的山神浪費太多時間，拉他進幻境也只是為了更快的解決事情罷。
不然她跟人家打到一半，顧行微突然找了過來，那得多尷尬。
想到這里，喬嗔忽的坐直身子，“從一開始你對所有被卷進山間幻境的人就帶著很大的敵意，這世間可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山妖抿著紫黑的唇不愿開口，然而身側被清澈的海水滌蕩著，他內心磐石般堵死的墻卻不由自主的開始一點點松懈。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正是驅邪凈心的最好媒介。趁著那山妖抵抗力薄弱，喬嗔毫不客氣的探取了他的記憶。
如顧行微所言，那座不起眼的荒山在三四年前確實是塊適合修煉的靈地。而晚郎則是山間化形的第一只靈，理所當然的，在為數不多的村民的期望下，他擔任起了山神的職責，護一方平安。
晚郎化形前長眠于苦思花藤下，與那花妖有著上百年的交情。雖然山上信徒少，香火供奉稀疏，但不覺清苦的兩人依舊覺得滿足。
平靜的日子從那伙自稱仙門弟子的人進山開始被打破。一開始晚郎以為他們只是想借地修煉便沒有多管，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晚郎卻后知后覺的發現山脈的跳動越來越薄弱。
那些仙門弟子借著修煉的由頭，竟然是在以各種中低級法器汲取山脈的靈氣。
眼見山一寸寸荒蕪，無數草木盡數衰敗，晚郎也不是沒有警告過那伙人。然而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加害與不屑一顧的嘲諷。
［能讓我們至高偉大的蓮大人享用你這破靈氣，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就你這破山神當一輩子也出不了頭，死了便死了！］
［所有適合修煉的靈氣都歸屬蓮大人。］
［世上最好的東西，都要奉獻給蓮大人！］
晚郎才修煉兩百余年的修為并不足以與那伙人手里各種法器相抵抗。
眼睜睜看著山一片片的歸于荒蕪、村民搬走、香火斷去、神廟破落，晚郎心知等失去最后一個信徒，自己也會死。
他心知已成定局無力扭轉，自甘送上靈氣，自甘被遺忘。
死前唯一的愿望竟是讓那些人留下這山間最后的一分靈氣，留給那還未化形的苦思花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