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渾濁的水,喬嗔從未見過如此臟的活水。
盡管她清楚自己現在只是在夢中,但行走其間依舊讓她覺得十分反胃又難捱。
死去的魚蝦如同一道垃圾隧道一般鋪在水底兩邊堆砌成山,海藻與各類植物已經開始散發著毒質一般的深墨色。
陰暗,透不過氣,難受,叫不出聲音,醒不過來。
喬嗔艱難的抬著步子,卻不知何時自己已經化為原型,身后銀白的尾巴胡亂甩了兩下推開那些垃圾,越往前游便感覺心臟越痛。
她為什么會夢見這個,這里是哪里,她為什么必須不斷的往前走?
忍著嘔吐欲,喬嗔一鼓作氣再往前游了游,在靠近終點的地方隱隱顯出了一點亮光——那是灑落在水面的粼粼寒月光。
透過水面那些尸體的縫隙,一束束的月光溫柔的鋪進烏色海底將不算剔透的水照得透亮。
再往前,竟然是一片干凈清澈。
喬嗔迫切想擺脫身后骯臟的死水,拼命的朝著眼前干凈的地方游去,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離那塊地方就像是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耳畔傳來鎖鏈的拖曳時帶動的摩擦聲,她屏息豎耳,卻聽見了遙遙傳來的,淺笑聲。
是誰被困在海底,是誰在笑?
喬嗔從夢中驚醒,剛睜開的眼睛卻徑直撞入了另一雙寒徹的銀眸。
心臟驟停,連呼吸都幾不可聞的開始放緩,喬嗔怔怔的揉了揉泛紅的眼睛,這才反應過來眼前之人是顧行微。
“師兄?”
她嗓子干啞得厲害,說話都帶著磨砂似的停頓,極其難聽。
顧行微起身去桌上斟了一杯剛溫好的茶水遞給喬嗔,這才伸指將她被汗浸濕的碎發勾至耳后,“為何沒去醫堂。”
他可是在那里等了許久。
喬嗔腦子一懵,她走之前確實說了自己要去醫堂,但是那時候她只想趕緊休息索性就回了院子然后一沾上床就困得不省人事了。
想到這里,喬嗔下意識的掀開被子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傷口處,然后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她的衣服被換了。
?!?!?!
在???怎么回事!!!!
這,她怎么好意思開口問,喬嗔欲言又止囁嚅著半天,連耳尖都開始泛起不自然的緋色,“我睡之前穿的是這身嗎……”
“不是。”
顧行微答得風輕云淡,面上絲毫找不出任何表情破綻,“因為上藥的時候怕傷口感染,所以我去你包袱里隨意挑了一身。”
“……師兄。”
“嗯?”
………………
“好吧,沒事。反正咱倆誰跟誰啊,**年的師兄妹情,換個衣服而已。沒什么沒什么…”
喬嗔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么,她心跳快得厲害只想趕緊揭過這個話題,況且她外裙里面又不是沒有穿里衣,也無無傷大雅……個鏟子啊!!
她這么順手一摸,發現自己竟然連里衣也不是之前那件了,當場裂開。
喬嗔震驚的抬起頭,水眸因為迷茫而覆蓋上一層薄薄的水霧,看著極其溫軟,“師兄,里…里面那身……”
“嗯?被汗浸濕了,不也得換掉么。”顧行微蹙起眉,修長的指節安撫似的摸了摸她有些翹起來的發,“阿嗔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在醫師面前,只有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