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散去后,幻境破碎。畫面又變成了之前在試煉之地那片瘴氣花叢里。
銀羽不再作響,乖乖巧巧的躺在喬嗔懷里,除了眼眶里的淚還未干涸,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宛若南華一夢。
她抬步往前走了幾步,試圖在濃霧里找到莫問的身影,然而這次眼前云煙再聚攏,她卻看見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師兄?
不,不對……不是他。
迷茫的眨著眼睛,喬嗔只能眼睜睜看著前面的銀發道長端著清風朗月之姿緩步前行。
“這次村里災害太嚴重了,簡直慘不忍睹啊。”
“就是,那妖魔幾乎屠戮了滿村,剛才走進去我差點都吐了,盡是殘肢,一個活人也沒留下。”
“造孽啊…誒?誒,你看,肅清君去哪了?”
看不清的霧里響起其他人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喬嗔心里一緊,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那是一座貧瘠得近乎荒蕪的小村落,泥土地已經盡被暗紅色的鮮血鋪染,就連空氣中都只能嗅到濃烈的血腥味。
內臟、器官、斷肢……一路往里走,宛若人間煉獄般的繪卷徐徐鋪開,僅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反胃。
壓低的陰云,密布的雷電,任大雨也無法沖刷死去,沖天的怨念幾乎化作實體盤踞在云霄。
而混沌黑暗中,唯獨那銀發道長周身散發著寒潤的光相,干凈而圣潔,宛若謫仙。
喬嗔愣在原地,腦子里那些不好的記憶反復放映交織。這是……她被撿回玄微山前的那座村子?
前面的道長停下腳步,回首時輪廓極其冷峻的側臉似凝著霜華:“還不過來?”
“誒?誒誒??”
喬嗔不知所措的指了指自己,低頭竟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裙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破破爛爛的舊裝,而眼前的視角也莫名其妙矮了一截。
見喬嗔不動,前面的道長無奈的按了按眉心,終究還是轉身抬步走來。
“你叫什么名字?”
“嗔,我叫喬嗔。”
“…從今日起,我便是你師兄。”
“師兄?”
原來這也是……幻境。這是她第一次遇見顧行微時的場景。
那位銀發仙人將她從泥濘骯臟之間小心翼翼的抱出來,微涼的指節擦去了她臉上臟兮兮的血漬與眼淚。
“還能自己走么?”
他蹲在自己身前如此問著。雖然面容并無甚表情,卻讓人感覺十分親近。
喬嗔胡亂抹了一把臉,揚起了傻乎乎的笑。遇見師兄的時候,是她這慘劇一生的轉折點,也叫她最難以忘卻。
平素不敢做的事情,在幻境里面似乎都可以為所欲為。喬嗔猶豫片刻,張開雙手便直直抱住了他大腿:“師兄師兄。”
銀發道長有些無措的伸著手,似乎不太適應如此與人接近,盡管如此他還是耐心的回應:“嗯?”
喬嗔不語,只是貪婪的在幻境里汲取著那份虛假的暖意。
能這樣無所顧忌親近他的地方,只有夢里啊。
“師兄,我很喜歡你哦。”
第一次,這樣大著膽子說出這樣的話。
因為知道對方是假的,所以才敢表明心意。
盡管知道自己與對方存在云泥之別,但,即便是追逐一個光影,似乎也能感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