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她還能毫無心理壓力的欺負回去,甚至拒絕大掌門的傳召——反正大掌門叫她過去也只是讓她一直跪著聽其他師兄弟做早課罷了。
后來,那個叫宋輕輕的師姐說,如果她不聽話的話就會損壞師父的面子。
雖然年紀還很小的喬嗔很難理解這個道理,但是她不想讓其他人說自己師父的壞話。
因為臉上帶著一塊疤,背地里其他酸她身份的師姐妹們便會拿她的臉開玩笑,喬嗔一度認為自己長得丑絕人寰,無數次哭著抹著眼淚跑回去瓷聲瓷氣的問師兄她是不是真的很難看。
而那時,那位光風霽月的仙人不曾笑,干凈無暇的指節輕點在她額頭,聲音如同含著雪意一般,堪堪壓下凜冽寒風。
“小姑娘。”
喬嗔不知道為什么師兄總是叫自己小姑娘,難道小姑娘就是難看的意思嗎?
再后來,師父笑瞇瞇的摸著她的頭,解釋道:只有可愛的、值得被喜歡之人,才會被那樣寵溺的喚作小姑娘。
因為希望她,永遠都是個不用長大的小姑娘。
又是一次師父閉關,師兄不在山上。喬嗔如同往常一般被大掌門喚去主峰,那時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她出門時又忘了帶上外套,幾乎是一路哆哆嗦嗦凍到主峰去的。
大掌門什么也不解釋,就讓她在門口跪著聽課。
明明僅僅隔著一道門檻,里面便是鋪著柔軟蒲團燃著火爐的大殿,而她只能跪在門外仰頭怔怔的望著從里飄出來的檀香。
身后便是茫茫大雪,幾只仙鶴在雪松間整理著羽毛,世間萬物都透徹清明。
喬嗔揉著眼睛,望著那些師姐師兄們的背影,盡管她心眼大,那一刻還是清楚的感知到自己似乎是被排擠了。
雙膝凍得僵硬失去知覺,幾乎快跪不住,就連縮在袖子里的手也通紅發紫。喬嗔小口的呵著暖氣,企圖讓自己暖和一些,而覆蓋著霜枝的眼睫卻怎么也抬不起來。
那些人道貌岸然的念著經,讀著無欲不爭清靜無為,而骨子里藏著的卻是骯臟的嫉妒與歇斯底里的丑惡。
茫茫飛雪中,云霧與霽華之間,有人負著長劍踏雪而來。
風骨凜然,緩袖如云。
一地清輝里,青年背影筆直而堅韌。
有寒風浮起他腰間繡著鶴翎的腰帶,浮云白袍獵獵而飄。銀發間露出的半張驚艷絕倫的側臉,寫著謫仙獨有的從容清儀。
“師兄?”
“小姑娘,阿嗔,小師妹。”
他如是換著各種方式喚她名字,將她從冰冷的地上抱起揣進溫熱的懷里。
喬嗔迷迷糊糊的攥住自家師兄的衣襟,只感覺自己臉上的寒意也被那仙人帶著薄薄劍繭的修長的指節拂去。
而她轉身會看殿內,那一眾念經聲已經鴉雀無聲,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與師兄身上。
或是艷羨,或是嫉妒,或是因為丑惡而扭曲了嘴臉。
抱著她的仙人附身側耳,字字句句帶著孤高的輕蔑:“他們,只配這樣仰望著你,我的好阿嗔。”